樂文說這話,也是有他的擔心,這些年,工程建設方麵不斷出事,一出就是大事。單是他從司雪嘴裏聽到的,今年就已不下五起,每起都驚動一大片人。樂文怕高風哪一天也給一頭栽進去,爬不起來。

這種事,出不起啊。樂文禁不住就想起高風以前的日子。

高風突然無話。按說他應該聽樂文的,在他最黑暗的時候,樂文幫過他。那時樂文遠沒現在這麼大名氣,充其量隻能算是個拿筆杆子討生活的,但在關鍵時刻,樂文帶著一幫狐朋狗友,救了他,硬是將那件摔死人的事兒給擺平了,這才讓高風躲過一劫,雖在金錢上損失慘重,但自由算是保住了,沒被關進鐵籠子。要知道,當時真有一隻大手,硬是要將高風往鐵籠子裏送。因了這件事,高風跟樂文,才有今天的關係。可樂文今天這麼說,高風心裏就覺不平衡,畢竟,他高風早已不是當年的高風,這條道上,他摸打滾爬,吃的苦受的氣闖過的大風大浪又豈是樂文這樣的書生能想到的。樂文還拿以前的目光看他,令高風不快。他現在早已不是靠蠻打盲幹闖天下,他的陽光,是正正規規的企業,他高風也是正正規規上了趟的商人。那些烏七八糟的事,再也不幹了。

“算了,樂文,不說這事,你忙你的,我走,我走還不行麼?”

高風悻悻離開。望著高風有點兒趔趄的身子,樂文忽然想,這趟是不是來錯了,高風葫蘆裏到底賣著啥藥?

樂文正在看電視,電話突然響了,一聽是老朋友吳世傑的聲音,樂文興奮了:“吳世傑,到了你的地盤,你咋屁也不響一個?咋,怕我蹭你啊?”那邊吳世傑爽快地一笑:“樂大作家,聽說你被人三包了,不敢打擾啊。”“少廢話,你在哪兒?”“還能在哪兒,坐班啊。”“坐班你騷擾我幹什麼,還當你腐敗呢,想沾點兒光。”樂文打著哈哈,知道吳世傑絕不在辦公室。果然,吳世傑說了一個地方,問要不要來車接他。樂文說免了,我還打得起的。

到了地方,吳世傑一個人在包廂,秘書也沒帶。樂文挖苦道:“這還像回事,單獨接見草民,沒把本忘了。”吳世傑說:“我剛從下麵回來,事兒多,一下去就上不來。”樂文說:“這話我好像哪兒聽過,是某人在做報告吧,警示教育,千萬別讓人拉下去,一下去就上不來。”“是司雪告訴你的吧,又想拿它當素材?”吳世傑給了樂文一拳。樂文說的某人是省上某官員,去年進去的,年前搞警示教育,讓他現身說教,裏麵就有這句台詞,後來成了酒桌上一段子,傳得很開。吳世傑是吳水市市長,自然知道這話的出處。

兩人鬥了一陣嘴,樂文問:“找我有事?”

吳世傑說:“找你能有啥事,我又不是文學青年。”

“這話對,這話極對。”樂文大笑,笑談中也把自己奚落一番。這年頭,自己竟也俗了起來,一聽人約,心裏就想定是有事。

吳世傑言歸正傳:“下午正好有空,陪你好好喝杯茶。”說話間便有茶女捧來茶具。這是一家裝修古色古香的茶室,名也起得好,巴山夜雨,給人一種抒情的感覺。茶女顯然是經過專業訓練的,無論對茶還是對品茶者,都有一種清新淡雅而又融入其中的態度。吳世傑卻打發了她:“你去吧,我們自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