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春回宮後,賈府的這件烈火烹油的大事終於告一段落,家裏一下子安靜下來,也重新又有了過年的氣氛。不光主子們要過年,下人也是要過年的。賈府的家生奴才們自然可以合家團圓,那些從外麵買來的仆人,也要請假回家過年了。
襲人就是他們中的一個。她在小時候被貧困的母親、兄長賣到賈府,換一口活命飯吃。後來她家裏過得越來越好,雖不富裕但足以小康。到了過年時,家人就把襲人接回家去團圓一天。賈府的丫頭們這一年才一天的年假,雖然在今天看來太慘了一點(別忘了,他們是沒有雙休日和節假日的),但比起元春一輩子才一天的假期來說,還是奢侈不少。
襲人被接回家去,寶玉便和其他丫頭們在房間裏玩。玩了一會,賈珍又叫人來請寶玉去寧國府那邊看戲、放花燈,寶玉興衝衝地去了,可到了那裏他才知道,演的都是一些熱鬧的武戲,用今天來作比方的話,就像是隻有武打特技的電影。但崇尚細膩美學的寶玉是絕對看不慣的。他坐了一會就又溜了出來,正巧碰上正拉著女孩子偷懶的茗煙,兩人計議了半日,決定偷偷出門去襲人家玩。
襲人正在家裏和母親、兄長、姐妹們團聚,沒想到寶玉卻不請自來,這讓她又驚又喜。"驚"是怕寶玉偷偷出來,若被發現,自己必然脫不了幹係;"喜"是寶玉在節下裏也惦記著她,特地上門,讓她在親人麵前大有臉麵。寶玉既然已來了,自然是要招待一番的。襲人不讓母兄插手,讓寶玉坐自己的褥墊,用自己的腳爐墊腳,懷裏抱上自己的手爐熏香,喝的是自己的茶杯。這些東西想來想去也不太可能是襲人專程從賈府裏帶出來的。對一個丫鬟來說,帶東西出來未免有點過分,對於一個女兒來說,回自己家還要帶日用品未免太隔膜,況且襲人也不長住,一年隻住一天。這麼看來,自家的東西隻有襲人用過的寶玉才能用,其他的東西,就算是全新的,襲人沒用過寶玉也不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