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年母親帶她來觀裏,她記得很深刻。原因便是因為眼前的男人為自縊的妻子祈求法事,她才聽說了自縊的靈魂是無法投胎,會重複死亡的事情。
這事在她幼小的心靈裏留下了不小的陰影,連帶幾天做了噩夢,於是母親便帶著她在觀裏的寮房住了幾日。
雖然這一世理由不同,但事情卻是殊途同歸般照樣展開了,她與母親也在這道觀住下了。
道觀裏生活稀疏平常,盧秋娘擔心女兒的身體,為了讓母親放心,沈任真每日早早與小道士們一同修行。
同母親下山那日,天空下起了細雨,雲霧綿綿籠罩在山頭,龍頭觀裏的石階上深綠的老苔也沾染了潮濕的水汽。
這七日沈任真才有了一些重生的實感,沈任真幾乎每日都在思考著,如何才能避免讓上一世的事情發生呢?
上一世,沈任真的父親沈成上京趕考便是她苦命生活的起端。
在家鄉時,父親沈成因在州府求學,與母親盧秋娘聚少離多,兩人同床異夢,盧秋娘不知枕邊人早已變了樣。沈成進京趕考卻與國公府的官家小姐不清不楚,那國公府的小姐本是一個寡婦,家中權勢滔天,丈夫死了之後便回了娘家,夫家也不敢多言。秋闈一完,沈成中了進士,那官家小姐便有了孩子,逼著沈成與秋娘和離。
秋娘是個倔強性子,別人要她和離,她偏不和離。後來被沈成與國公府的官家小姐間接害死。沈任真沒了娘,繼母看她這個拖油瓶頗不順眼。那年康王以清君側為由直打入京,為的就是清外戚,正朝綱,而國公府便屬於是外戚中的首位。為討好新皇,沈成將自己的女兒沈任真送進新太子府。
諷刺的是,沈任真被送進太子府的那段日子,是母親去世後最輕鬆的日子。那一年,被送入太子府的美人少說也有十幾個,新皇登基不久,皇位還不穩固,太子的事務也非常繁多,哪裏來得及管她們?隻將她們安置在別院,不用服侍男人,不用爭寵,女人們在別院的生活說得上是輕鬆。
然而沈任真沒想到的是,最後害死自己還是國公府的人。她的繼兄早就對她存心不良,趁沈任真回家之際,欲行不軌,沈任真用母親的遺簪將他刺死後選擇了自盡。
重活這一世,她不要大富大貴,隻想讓母親能夠長命百歲,讓自己能夠平安順遂。
如今道佛兩教大行其道,世人多為信徒,沈任真想利用自己提前知道未來的優勢,賣弄些玄虛,讓自己的母親能夠主動和沈成和離。
沈家老宅位處舟鐵縣的一處老巷子,麵積不大,兩進的院子生活著沈氏兩房人。
秋娘帶著沈任真從馬車上下來,就在家門口碰見了熟人。
“可終於回來了,回娘家怎麼去了小半個月?”說話的是沈家大房的妻子,沈任真的大伯娘,蘭娘。
沈家一共有兩子,大房沈山,二房沈成。沈山比沈成大了好幾歲,大字不識幾個,娶的媳婦是個潑辣性格的農家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