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沈任真很討厭這個大伯娘,覺得她脾氣不好,說話難聽。但上一世,自己在被送走之前,這個和自己沒有血緣關係的大伯娘居然為自己說過話。
“大嫂,真兒前幾日病了,我便帶她到龍頭寺小住了幾天,沒在娘家。”盧秋娘福了福身子,回道。
蘭娘撇撇嘴,“夜宿外頭成什麼樣子。秀才家娘子的家教也不過如此。”
蘭娘並不常回娘家,也不太上觀燒香。
一是因為娘家太窮,她不想回去。她家待女兒也不好,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她回娘家短住,就算婆家不找麻煩,娘家也會找她麻煩。
至於上觀燒香嘛,太費銀子,她本就是農家女,沒有嫁妝沒有助力,哪裏得來閑錢可以上觀去。
她見識短腸子窄,或是因為羨慕,又或是因為嫉妒,又或是因為沈家老母的偏心,她很是看不慣二房這一家子,嘴巴上收不住,總愛冷嘲熱諷幾句。
“二郎才進京,你便帶真兒跑回娘家。娘已經念叨幾日了,你快帶真兒進去請安吧。”撇撇嘴,蘭娘說道。
沈家老母不是個好相與的,盧秋也怕婆婆誤會自己,趕忙帶著沈任真進了屋。
“母親安好。媳婦本想在回家之前,帶著真兒去龍頭觀為二郎科考祈福。結果上了山,真兒病了,耽誤了幾日,還望母親恕罪。”
沈家老母穿著一身老藍布衣,洗得已經有些發白了。看著自己的媳婦兒行禮,臉色不好看,高坐在上,隻對沈任真招了招手,“真兒,可是病了?”
沈任真早就想好了怎麼應付她,“沒有病。”
沈家老母怒掃盧秋一眼,盧秋娘也不安地朝沈任真看了一眼,隻見女兒一改往日的生疏,對奶奶撒起嬌來。
“奶奶,那觀裏的道士說我入了瘴,做了好幾場法事呢。”
沈家老母心一跳,她是個很虔誠的信徒,對這些神怪之說很是在意。“入了瘴?這是怎麼回事。”
盧秋娘本想隱瞞這事,隻說是任真生了病,卻沒想女兒自己說了出來,“真兒才進觀內就叫頭痛,沒過多久竟昏死過去,醒來後一直啼哭,叫來觀裏的煉師卻說是入了瘴,如此便在觀裏小住了些時日。”
她把道長說遇見不幹淨的東西的事情隱瞞了。
沈家老母便也沒說什麼,“可是請的秦道長做的法事?”
盧秋娘點點頭。
沈家老母也放心了,這秦道長在這周邊有些名氣,請他降魔破瘴的做法事的人不少。
沈任真拿出道長給的道符,“奶奶,我與那道長給你求的道符,說是能保平安,延年益壽。”
沈家老母的表情這才好看了一些,“既然如此,那便帶真兒好好休息兩日,養好身體再說。”
盧秋娘便牽起沈任真走出堂屋,沈任真出去前回頭對著沈家老母一笑,那笑容在屋外的陽光與屋內的陰暗交界處,不像一個小孩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