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猜不透他的心思,也不敢猜,就那麼手足無措地站在桌前,不敢說話。
周浩見我不說話,也沒再問,低頭寫報告。
我看到他寫下正常,這才長舒了一口氣。
我再次討好地幫他續茶,遞到他麵前,又去給他身後的花草澆水。
轉身時,我一眼瞥到他的電腦桌麵。
桌麵上,是一張未打完的辭職信。
我心裏慌了起來。
他走了,誰來?
對麵那個喜歡穿花褲頭,專管男病號的大胡子醫生嗎?
我失魂落魄地回去,頹然地坐在房間裏,琢磨著周浩的那句話。
他是暗示我:答應趙東的所有條件,然後離開。
我撫摸上牆麵,那裏有我用指甲劃下的劃痕。
已經七百多道。
一日一道,足足兩年,好慢長。
黑暗裏,我看到對麵的鐵欄杆前掛著一張臉,臉上一對眼鬼魅般盯著我。是宋蘭。
“你的藥呢?今天怎麼沒給我?”
那雙眼的主人問道。
藥?
我想到了自己沒吞下去的藥。
其實,我已經在藏藥了,但不多,以前的都給了宋蘭。
宋蘭惦記著我今天沒給她藥,一直在等我,半夜竟開口跟我要藥了。
我撲到我房間的鐵欄杆前,伸手向她。
低聲道:“你那藏了多少?都給我。”
宋蘭看著我無聲地笑了。
她並沒有給我藥。
我頹然地躺在床上,閉上眼。
過了很久,我聽到窸窸窣窣的聲音,再睜眼,一個黑影籠罩著我。
心頭的絕望感還沒有散去,我無心吼叫,就那麼冷冷地瞪著黑影。
竟是宋蘭!
她低垂著頭看著我,長發垂下拂過我的臉,冰涼!
我們倆就那麼一上一下冷冷地對視著。
過了半晌,我突然想到了什麼,忍住跳起來的衝動。
顫著嗓音問她:“你,怎麼進來的?”
到了休息時間,會有人來鎖上我們房間的鐵門。但宋蘭竟像鬼一樣出現在我的床邊!
宋蘭咧嘴一笑,揚手給我看了看她手裏的東西。
鑰匙!
宋蘭竟有鑰匙!
原來她早有預謀。
她附在我耳邊說道:“這是我用身子換來的…原以為能出去,還賠掉了肚裏的孩子…告訴我,你要藥幹嘛?”
誰能有我們房間鐵門的鑰匙?
我突然想到了一個人,瞬間瞪大了眼睛,看著宋蘭。
宋蘭嘿嘿笑了一下,說道:“你猜對了,就是那個半夜來找我的人,死去的老劉。”
老劉是清潔工,要打掃所有房間,有鑰匙也正常。
我隨宋蘭摸進她的房間,在她的示意下,我跪在她的床邊,伸手向床板下麵摸去。
我竟摸到了一把把鑰匙,鑰匙粘在床底!
我使勁摳下一個,放在眼前研究。
看了一會兒終於知道,鐵質的鑰匙是怎麼粘到床板下去的。
糯米!鑰匙上粘著糯米!
她以糯米為膠,把鑰匙粘到了床底!
一把把鑰匙,這群院子裏大多數房間的鑰匙!
宋蘭用這些鑰匙與我達成了交易:一起出去,互不背棄。
接下來的日子裏,我先在走廊裏,一個房間一個房間排除。
最後留下的那把鑰匙,就是醫護辦公室或宿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