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醫生臉色極其難看。
高護士見狀,上前插嘴道:“隻許你把病號帶到這治療,高醫生還不許了嗎?”
大胡子醫生凶狠異常地瞪著高護士,高護士立馬往後退了半步。
趙醫生遲疑地看了他一眼,高護士狠狠地解開我手腕上的束縛帶。
我一骨碌從治療床上翻下來,跌在宋蘭身旁。
宋蘭一身冷汗,麵色蒼白,如同死物。
隻有一雙眼還閃著生的光芒,向上,落在大胡子醫生滿臉的橫肉上。
大胡子醫生與趙醫生對視,似乎在宣告治療室的主權。
我趁機拖起宋蘭,扶著她出門往樓,上走去。
我們驚魂未定,攙扶著走上樓,穿過長廊,往各自房間奔去。
路過老婦門前時,她竟滿臉興奮地貼著鐵欄杆,伸手扯上我的衣角。
叫道:“沒我兒子護著你了!哈哈哈!爛貨!就該把你撕了! ”
宋蘭定住腳步,扭過頭。
長發沾著汗水貼在臉上,她目光陰狠地盯著老婦。
她麵容美豔,目光卻如同蛇蠍般陰冷,讓人膽寒。
而後,極狠道:“那天,我就應該等上一會兒再解掉床單,不死也讓你殘掉!”
老婦麵色一頓,立馬閉了嘴。
然後微微側目,目送我和宋蘭路過。
死過一次的人,會異常惜命。
很快,高護士過來鎖上我們房間的鐵門。
見到高護士,老婦竟沒有叫罵。
她也知道,如今換了天,趙醫生不是周浩。
周遭陷入黑暗和死寂,竟無人再發出平常的怪叫聲。
原來瘋傻之人也知曉恐懼,宋蘭的慘叫聲讓他們乖了很多。
夜死寂,我沉沉睡去。
朦朧中,我好像躺在一個結實熟悉的懷抱裏,溫暖安心。
我努力睜開眼,卻看不清那人的模樣,隻有那句讓我心安的話在我耳邊響起。
他說:阿容,我們的孩子沒了。
又說:阿容,你好好休息。別怕,我抱著你睡。
我再次踏實地睡去。
許久,又聽到他說:來,阿容,喝水。
我想抬手去接水杯,卻發現動不了。
我的手腳被束縛住。
再看時,我竟躺在治療室的治療床上。
我努力去尋找那個聲音的主人,發現他站在床頭,低頭看著我。
我依然看不清他的臉,卻能看到他眼裏有溫潤的笑意。
“阿容,你病了,好好治療吧。”
他說著,眼裏笑意漸冷,抬手按動了開關。
恐懼感,瞬間襲滿我的全身!
“趙東! ”
我終於尖叫起來,一下子蹦起來,滾落在地。
是夢!我夢見了他!
我已記不清他的容顏,卻依然記得他眼裏的笑,記得他的聲音。
我癱坐在地,大口大口喘著氣,全身披著一層汗。
長廊的盡頭能看到外麵有微光。
天,要亮了嗎?
我摸索到牆角,用指甲狠狠地在牆壁上一遍一遍劃著:趙東,趙東,趙東...
對麵宋蘭動了一下,冷冷道:“趙東?好啊,能記著他的名字就好。別輕易忘了。”
忘了?
嗬嗬,我怎麼會忘記呢?
漫長的日子,和無盡的藥丸,我早已忘了他的容顏。
但他的聲音,他的眉眼,他的名字,我至死,不敢忘!
我依然是他的合法妻子。
趙東,沈容,這兩個名字依然還在一個本子上。
隔著鐵門,我看到宋蘭用被子把自己裹的緊緊的。
黑暗裏,宋蘭在床上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許久,才停下聲音。
宋蘭似乎知道我在看她,突然開口問道: “那個地方有多大?”
“嗯?什麼地方? ”
我疑惑道。
“被子上,那個洞。”
宋蘭聲音很輕,幾不可聞。
我立馬明白,她說的是那個通往外麵的溝渠。
那條溝渠在食堂的後廚旁。
用來倒泔水垃圾,用水一衝,垃圾就能衝到外麵。
那條溝渠到底通到哪裏,我並不知道,按我的認知來看,一般會通向一條河。
那洞到底有多大,我也不知道。
我隻記得洞口上是一個水泥砌的清洗台,我那次看時,洞口被那台子遮擋,看不清大小。
我輕輕搖了搖頭,宋蘭滿是期待的眼神便暗了下去。
她床下有院裏所有房間的鑰匙。
唯獨,沒有大門的鑰匙。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這讓我幾乎可以斷定,那條溝渠外麵不是河,至少不是大河!
我見過一條狗從洞口鑽進來翻找吃食!
宋蘭一下子來了精神,連連問多大的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