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娟像是和他很熟絡的樣子。
在瘋人院時我就知道,這是一個可怕的男人,自私冷血。
遠遠地,我看到周浩站在門口,他在等我。
屋裏,六媽媽在做飯。
做好後,六媽媽邊擺菜邊道:“這些都是周浩愛吃的,阿容,你來嚐嚐。”
周浩麵色有些尷尬,一桌子菜沒有一樣是照著我的喜好所做。
哪那麼矯情呢?
我順從地坐下,吃菜,誇讚。
六媽媽聽得眉開眼笑。
吃飯時,六媽媽問我多大,又問家中有何人?
我絲毫沒有隱瞞。
“無父無母,家中奉養著一個婆婆。”
六媽媽嘴巴張得老大:“...哪來的婆婆?”
“丈夫死了,我就養著婆婆了。”
我的話明顯嚇住了六媽媽。
她筷子夾住的菜滑落下來,脫口道:“這麼說,你是個小寡婦?”
說完,自覺失言。
她低頭忙去扒菜,又偷著看了周浩一眼,周浩則偷瞄著我。
我側頭看著周浩,正與他的目光碰上。
周浩把桌上的菜往我麵前推了推。
“阿容,這個好吃。”
這頓飯吃得匆忙,艱澀。
此後,六媽媽看我的眼神裏,總有說不明道不清的味道。
嫌棄?探究?考量?
我不想細細探究,刻意討好。
如此一連過了數日。
當中,我曾打過電話給四姨,詢問婆婆近來的狀況。
四姨說,婆婆一切安好。
婆婆能吃能喝,時不時四姨還會把她挪到窗前看看外麵風景。
樓梯太陡,四姨無法把婆婆搬下去,隻能在房間裏挪。
這也是我把婆婆放在母親房間裏的考慮。
畫地為牢,囚她餘生。
四姨說,婆婆唯有一點不好。
婆婆夜裏不睡,白天睡。
天一黑,她必定叫四姨開了燈,然後瞪大雙眼,死活不睡。
不時都要叫四姨一聲,四姨如果不應,她就一直叫。
四姨嫌煩,早搬到了樓下臥室。
於是,那棟房子裏,整夜整夜都會回蕩著婆婆高高低低的呼叫聲。
但天一亮,四姨上樓時,沒到門口,就能聽到婆婆的鼾聲。
這個老婦,對黑夜的恐懼,已深入骨髓。
“我母親的遺像呢?”
我問道。
四姨遲疑了會,回道:“按照你說的,日日燒香上供。”
最重要的,遺像與婆婆,日夜對視。
掛了電話,我滿足地笑了,擺弄著院裏新開的花。
周浩在一旁靜靜地看著我。
那眼神,像在看他親手調治的病人。
離開瘋人院的日子裏,我好像在慢慢變癡變瘋。
周浩試圖帶我離開進入一個新環境,他想用滿院子的花木治愈我。
那天醒來,推開窗,周浩在院子裏收拾。
有花開落了,周浩撿起洗淨,用筆記本夾好。
見我看著他,周浩折下兩支花,送了進來。
我問他:“書架上那本筆記本裏的花,是你夾的嗎?”
周浩點頭,並告訴我,他已經多年沒有踏入這間房。
我取下書架上的那個筆記本,細細翻著。
問周浩:“那個阿秀,她也喜歡收集殘花嗎?”
周浩搖頭,說這個本子是他送給阿秀的。
一直翻到最後,周浩疑惑地接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