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另八章 曲終之最後一個皇帝(2 / 3)

出來混的,膽子都很大。

就這樣,交代給胤祥一些軍政之務後,當康熙四十一年中秋月圓的時候,淩嘯僅率五百水兵和四百親衛,乘了“狼居胥號”護衛艦,不懼轉弱的台風仍有一定餘勢的威脅,也不懼鬆江水師必將收繳全部武裝和部分帆具,僅僅倚仗著幾個暗艙中的少許精良槍械和蓄勢快馬,他們膽大包天,經東海沿岸向鬆江口一路駛去。

然而,由於農曆八月間的海風多是西向型的,路上耽誤了些日子的淩嘯等人,到了鬆江才獲知一件帝統區的驚天事件。康熙皇帝在此期間連發兩道聖諭給各地三品以上官員,一道公布了海外勤王軍將回來參與大戰的消息,而另外一道,則是令他們全到行宮參與大覲,共討國是。。。。。。這無疑是帝統區的大糾集,瞧這勢頭不像是有議和的可能啊!

一聽到消息,知道形勢又發生了翻天變化,兩胡和沈珂馬上急紅了眼,看著沿江炮台上的森森炮口,建議淩嘯趕緊下令回閩粵去。可淩嘯卻相信,康熙不會用這種齷齪法子來誆自己送死,至少從他皇帝的高傲心上便不會如此下三爛的,更何況淩嘯還篤信黛寧。

所以,狼居胥號繼續單帆西駛,直闖到了江都口。

可惜,江都口早已經嚴陣以待,就在狼居胥號靠港就要遞呈投誠表章之時,看似平靜的江都江麵上,忽然自港灣外出現了十幾艘福船,近距離相逼過來。而岸上,也不知從何處來了大批的蘇軍,將此處圍得水泄不通~~~鐵木甲結合的護衛艦再牛,也是敵不過幾十門岸炮虎視眈眈的~~~走投無路之機,隻聽有將官高呼,“所有投誠人丁,一律脫衣下岸,接受嚴格甄別,懸出公侯之賞,捉拿逆酋淩嘯!”

糟!兵戎相見,難道是康熙崩了?

轟!眾親衛心目中的天,忽然塌下。

憤恨之中,死忠之下,沈珂胡濤胡駿一腳踹翻了甲板上的暗艙,抱著水冷式機關槍就要開火,誓死以亂護衛王爺脫逃。

淩嘯卻哪裏肯讓一眾兄弟們送死?沒必要嘛。

他當然是有甘為理想而亡的勇氣,但絕不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傻子,他之所以敢來,本就有所憑仗,這憑仗不是暗艙的武器,也未必是康淩如一,而是現在的國內形勢。

如果是康熙沒崩,他自然不會也不舍得殺自己;如果康熙崩了,老十四更不敢也犯不著殺自己。。。。閩粵有名分上的皇太子,也有即將回國的大批強悍武裝,是自成一體的利益集團,殺了自己,隻能加快老十四的覆滅,還不如和自己來個政治交易來得苟延殘喘呢。

再說了,消息泄露,必定是其他渠道出了紕漏,打死淩嘯也不相信,黛寧會出賣自己的!所以,蘇軍將官們越是言之鑿鑿地宣稱捉拿自己,淩嘯便越是擔心黛寧的安危,他怎麼會拋下長公主於不顧,而獨自逃走?

於是,現場的逮捕,並沒有讓淩嘯感到太震驚。

倒是碼頭外街上聚集的烏若鴉群的大批官員,讓淩嘯感到驚奇萬分。。。。這些各地大員參加大覲的積極性蠻高的嘛,居然來得這麼快?可這就是淩嘯不厚道了,該設身處地的為人家想想,你說要調回可能威懾京師和江南的勤王海軍回來,至少也能逼得聖駕往內陸躲去暫避其鋒,大家隻是做臣子的,哪個不為這局勢深感憂慮,巴巴地趕來打聽消息以決定何去何從?

蘇軍沒有對淩嘯和他的手下無禮,反倒是將他們交給了外圍等候的禦林軍。

大侍衛劉鐵成也算是故人一個,不知道該和淩嘯說些什麼話敬些什麼禮的他,隻是把手一拱,指著一頂八抬大轎道聲“駙馬爺請”,便將他押往了揚州行宮,一頓絕沒有人搭理的關押,足足關了淩嘯七天之久。

七天.如果一秒是一天的印記,那他已過了七個世紀。

這七天,不僅康熙沒來所謂會晤,黛寧也好,老十四也罷,全都不見蹤跡,就連獄卒也是個個啞巴聾子,可把淩嘯給憋壞了,都恨不得要絕食抗議了。好在,到第八天的淩晨,終於有宮女和太監捧來了他的五爪金龍王袍,奉上了香湯香胰供他沐浴,安排匠師為他剃須理發。這一切,淩嘯都十分的配合,看來是要見揚州當家人了,咱堂堂操親王總也是體麵人的,怎麼能拒絕這等形象工程?

但淩嘯錯了,錯得一塌糊塗。

收拾得裏外光鮮之後,卻是劉鐵成帶來了幾個五大三粗的侍衛,不由分說地把淩嘯的雙臂死死綁上,又拿了一片絹帛封住了淩嘯的嘴巴,綁粽子一般地把他抬到了毓鍪殿的陛台子邊,在滿殿參與大覲儀式的百官麵前,來了個當場示眾。

淩嘯不由得勃然大怒,瞪著劉鐵成,恨得牙癢癢????士可殺不可辱!

辱,卻持續了好久。

陛樂響起中,一身簇新皇袍的康熙皇帝上殿,先是指著淩嘯,當眾宣布了最振奮人心的捕獲淩嘯的喜訊,然後再一通長久的戰情分析, “。。。。。。東北西三線,戰事全都膠著難勝,而據悉勤王海軍亦將回國。。。。此誠社稷危難,九鼎將傾之大危機!值此存亡危急之秋,朕大集盛會於九州英才,乃是為谘稟良策於國之比幹。國事堪當熱血議,肉食者之責矣,諸臣工,你們以為,戰與和,孰更有利?不妨開誠布公,當殿奏來!”

與覲之人聽到了這裏,鮮有不倒吸一口涼氣的。

能當官當到登堂入室者,都不是平庸之輩,很多人已經看出來了康熙今天的不同尋常。。。。想當初吳三桂造反,破竹之勢席卷黃河以南的十一省,北麵還有蒙古部落乘機偷襲北京城,局勢何等危急?但要強的康熙,始終都沒有同意議和過。可如今呢,麵對糜爛也不過隻有兩省的形勢,在這捕獲淩嘯的大好時機之下,康熙皇帝,卻自己先提出來,問臣子們到底該不該議和!

而且,心思縝密些的人更注意到了一個細節,被綁縛在殿上的淩嘯,該當是被稱呼為“逆酋”的人,然而康熙皇帝卻似乎有意地避免了這個勢不兩立的用詞,顯然,這是為議和留了一個相當大的回旋餘地。。。。

難道,皇上真的要議和服軟?他不會是詐咱們的吧,想詐出保皇派中不堅定的人?若從康熙一向強悍的性情上考慮,抱此種想法的官員,不在少數。更何況,見識歸見識,如何表態的抉擇上,卻是需要大員們各憑自己的腦袋,那腦袋內不僅有對戰與和的成敗判斷,也有對生靈塗炭方麵在良心上的重視區別,更有各自所屬集團利益上立場問題。

若在正常情況下,隻怕大多數人都會選擇議和,上有利於社稷,下對得起黎民,加上還有淩嘯這個閩粵首腦在手,議和,而且是大大利於帝統區的議和,應該十分容易成功的。但是,這裏不是代表全國統治階層的金鑾殿,大覲的官員們多半趨向於保守,更不乏前兩年隨康熙千裏效忠的反對派,裏麵的仇視淩嘯以及他的革新政策之人,多得很呢。

一時間,大覲朝會上唇槍舌戰,攻訐屢起。

認為息兵止戈有利的官員,卻僅僅隻占了五分之二而已, 並且,還在多數主戰派的口水裏人數漸漸減少著。

直到接近了中午時分,倍感疲憊的康熙對曹寅一使眼色,那特務頭子便猛然站出,道,“慢來,主戰與主和,憑的,都是對社稷黎民的一腔仁愛忠正之心。諸位大人,勿要攻擊對方嘛。再說了,吾皇在此處大會群臣商討戰與和,僅僅還隻是我朝單方麵的戰略探討而已,那閩粵方麵到底怎麼想的,隻怕還是未知數。所以,你們主戰的攻訐求和的貪生怕死,求和的指責主戰的枉顧天和,全都隻是站著說話不腰疼!曹某有一建議,主戰的,你們可願意親自披掛上陣,馬革裹屍裏成全蕩寇之誌?求和的,你們可願意親自去福建,冒萬一他們不願議和便妻離子散的危險?願意的,主戰者站左邊,主和的站右邊,不願意的全部站中間!”

。。。。。要親自打仗或出使啊?!

鬧鬧嘈嘈的毓鍪殿頃刻間安靜了下來,沒膽量的人立刻蔫了不少,但卻還是有數十名大員做了抉擇,分了左右各自站定。不僅如此,這些人還在用赳赳之言給自己壯膽呢,主和而願意出使的,大呼什麼“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主戰而願意上陣的更邪乎,高嚷“楚雖三戶,亡秦必楚”,也不知是在宣揚閩粵的危害性呢,還是在表明自己的蕩寇決心。

一直無法開口說話的淩嘯,至此很是狐疑。靠,真理往往掌握在少數人手中,曹寅這家夥基本上就能代表老康,他玩這出“男人站左邊,女人站右邊,不男不女站中間”,是為什麼? 又有屁用?

當然有用的。

康熙哈哈大笑地站起身來,一指主和最堅決的那幫人,笑道,“敢冒家破之險前去當議和使臣,也是忠,當賞,著賞每人一叢皇家碧竹,以示朕之嘉許。”

又指了主戰最堅決的那幫人,老康笑道,“願意親冒弓矢,你們更是別樣的勇武,別樣的堅韌,賞,要大大地賞!朕賞你們大快朵頤,在行宮花園內進食禦膳。”

都賞?

除了淩嘯,皆大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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