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閃雷鳴,雨勢漸大,冰冷的雨水落在淺色的水泥地上,天空黑雲在翻滾,汽車相撞時金屬碰撞和玻璃破碎的聲音刺穿整個耳朵。

鮮紅的血液染紅了被雨水打濕的馬路,血水相融,一整條馬路上都是一片紅色,血腥味在空氣中彌漫開來。

強烈撞擊下大腦昏厥的顧景深視野模糊,艱難地從車裏爬出來,手被地上的玻璃渣紮得血流不止。

雨滴像尖刀一樣砸在他臉上,刺痛不已。

他幾乎絕望地看著馬路上已經血肉模糊的屍體,發瘋似的往那具屍體爬。

“姐……姐!”顧景深抱著那具毫無氣息且冰冷的屍體痛哭,“我錯了……我錯了。”

他還沒從絕望中清醒過來,下一秒他的身體猛然下沉。

他墜入一片深淵中,冰冷的水從他的口中,鼻中湧進他的肺部,無法呼吸,窒息的感覺讓他痛苦不已,整個胸腔像是要炸了一般。

他試圖掙紮著遊上岸,卻發現身體像是被什麼東西束縛住,無法動彈,隻能任由著身體往下墜。

就在他幾乎絕望不再掙紮時,一雙手忽然拉住了他。

他睜開眼,原本還視野模糊,卻漸漸發現自己看清了拖著他遊上岸的人的臉。

那張臉明豔動人,帶著幾分稚氣,嬰兒肥,如同水中精靈般靈動,那雙明眸含著盈盈秋水。

是明知。

顧景深猛然從睡夢中驚醒,從窒息中解脫後大口大口地喘著氣,額間浮起一層薄薄的冷汗。

又夢魘了。

顧景深幾乎日日夜夜都被這樣的夢魘困擾,這是第一次看清水中救他的人的臉。

可他卻並不感到喜悅,而是感到一陣心痛如絞和深深的愧疚。

他扶著額,頭疼劇烈。

早上,明知又是被沈敘白叫醒的。

她已經連著兩天睡到中午了,以前也沒見嗜睡到這種程度,晚上睡,白天睡,身上倒是沒有其他很難受的症狀,但就是困,累。

每天堅持喝中藥後,她胃痛減少了,但每次一痛卻能要她的半條命。

她食欲也減少了,吃飯味同嚼蠟,都是一副精神不振,肌無力的狀態。

今天吃飯顧景深又不在,之前顧景深幾乎每天都在老宅,最近倒是不見人影了。

明知喝粥的時候瞟了一眼顧景深那空空的位置,冷笑了笑。

顧景深就是這樣,對人總是陰晴不定的,對你好的時候什麼都願意做,不好的時候就消失不見,人間蒸發。

她想顧景深對她的愧疚應該是已經截止了,不然也不會忽然就走了,很多天都見不到人影。

沈敘白雖然是常在老宅待著,照顧她,但也總有因為工作迫不得已離開的時候。

沈爺爺白天又愛出門去釣魚,明知受不得寒,隻能在老宅屋裏待著。

之前還人多熱鬧,有兩個人天天纏著她,讓她整天都覺得聒噪煩悶。

忽然之間身邊沒人了,偌大的老宅裏隻有她一人,頓時心裏有種空蕩蕩的寂寥感。

她告訴自己這樣也挺好,倒是省的她整日心煩,還能自由自在,想做什麼便做什麼。

她撿起了多年未動的畫筆,在老宅的院子裏開始畫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