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藤、風藤與老銀相配,也相當雅致美觀,多見於手鐲。《唐詩紀事》中記載,唐文宗某天考問群臣,古詩裏“輕衫襯跳脫”的“跳脫”為何物,無人能答。文宗解釋道:“跳脫即今之腕釧也。”也即手鐲。藤鑲銀或編銀的手鐲在清代極為常見,清魏秀仁《花月痕》即有描述:“無心中將應袍袖一展,卻露出一支風藤鐲”。手頭的編銀絲風藤鐲乃民國舊物,整體簡潔幹淨、素樸大方。因內圈較大,我用來做壓袖之物,佩於袖口外麵。舉手投足之間,平添幾分舊日情懷。
四、我的古飾新妝
如果自己把玩,可將老銀配件動手DIY,這樣的“古飾新妝”娛己亦悅人。在古物的修複上,一直存在兩種爭議。一種主張“修舊如舊”,重視歲月痕跡,認為修複本身就是破壞曆史,任何對象都不可添增,更不應去除;另一種主張“修舊如故”,如法國保護修複專家Violet-le-Duc對“最終完美”懷抱信心,致力於將舊物複原到未曾存在過的完整,就是將東西恢複到心中認為它應有的樣子。在譬如老銀飾這樣的小件上,我同意後者,正如李漁所說:“晨起簪花,聽其自擇,喜紅則紅,愛紫則紫,隨心插載,自然合宜,所謂兩相歡也。”隻要隨心合意。我個人收藏老銀也為了自娛,多簡單動手改製些耳環、掛件、手鏈、指環、手機鏈等日常用品,其樂無窮。
有件清代的老銀觀音帽飾是我的隨身愛物。之前我正在為浙江的寺廟繪製觀音本生係列白描,日以繼夜,極為用心。突然從淘友處得到這個福建精工的觀音帽飾,背後款字“福利”,大概正是上蒼賜予我的“福利”吧。這個觀音造像與大型佛像做法一樣,平視之,頭與上身略大。仰視之,則比例完美、五官粲然、神情生動。父親給我一塊小葉紫檀,幫我削出大形。我又在淘寶上買到各式小型金剛石銼刀,沿銀飾外形線條一點一點銼磨木頭,花了一個整天,配成觀音的底座,成為一件銀鑲木的隨身掛件,日日攜帶。
雙喜耳環的主件是清代的老翠,典雅溫潤。我自己改製了小銀扣,加編了琥珀桶珠做成耳環,有種蒼涼參差的紅綠對比,便起名做“紅樓”。另一對老翠耳環來自戲子處,讓蘇州的銀匠鑲了金銀小花做點綴,小巧瑩潤,綠意欲滴,令人歡喜。
紫光檀嵌老銀蝠戒指在北京的0322工作室製作,由一個清代的老銀燒藍蝙蝠帽飾和紫光檀配伍鑲嵌而成,燒藍的斑駁古意與老檀木的古舊紋理若合符契。需要一台小型的吊磨機就可以製作此類小首飾,扣槽需要多加練習,才能越做越精細。銀和木頭的粘合可以使用北化的502?膠水和安特固寶石膠水。
有個小銀兔來自麗江古城,是我帶學生實習時偶得。大頭圓身的兔子稚氣可掬,身上有著渦旋的牛毛紋,如民間的剪紙圖樣。動手配上黑檀木珠、清代水紅琉璃和繩編中國結,做成了一個小巧可愛的手機掛飾。
鳳鳥麒麟銀飾來自“天喜之藏”,為福建掐絲燒藍工藝帽飾。僅五公分的長度上,隻見鳳鳥眉目纖秀、若往若還,麒麟神態舒緩、閑庭信步。環繞有五彩雲紋、太陽、仙草等,高低錯落、層次分明,可能為宮廷遺物。該帽飾本身華美非常,便略點綴一顆清代光麵小銀珠,編上蠟繩做成掛件。
現在提倡建築不要一塵不變仿古,比如蘇州一帶倡議“蘇而新”,“蘇”主要體現在古城風貌和人文內涵的融合,“新”主要體現在創意與用材上。在老銀小物的改製上,我讚同這樣的做法,因為這些小物的本意就是首飾,而不是供奉的神祗,少了些實用與美觀,也就失卻了她們本身的意義。
英國的莫裏斯倡導“手工藝運動”,認為最優秀的藝術家也是個工人,最卑賤的民間手工藝人也是藝術家。我永遠向那些手工藝人致以最深的敬意,因為不被俗世羈絆,他們有著最廣闊的視野和最幹淨的內心,穿越無盡的歲月,直到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