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25日夜,月見之城。始料未及的動亂。始料未及的大火。
就在圖塔部落的衛戍部隊和青色標槍騎兵大隊在城區裏展開激戰,躲避戰火的居民四散奔逃之時,城內突然爆發出多處火情。起初起火的地方都是些無人問津的小巷子、死胡同,但很快,火勢就借著當晚大得有些異常的夜風在下層街區的木質房屋之間開蔓延開來,由此一發不可收拾。等人們真正意識到火情的嚴重時,大半個月見之城都被卷入了火海。逃難的人群被肆虐的火魔四處驅趕,連片的房屋被付之一炬,高大的灌木在火海中倒塌,悲劇一幕幕發生。
站在觀星塔上的光頭中年人奧瑪·圖塔瞪視著腳下即將被大火覆滅的城市——他的城市、圖塔家族祖祖輩輩統治並且為之奮鬥的城市、圖塔部落的根源之城,那鐵一樣的目光也微微抖動。
“計劃中應該沒有這樣的安排吧,主人?”
說這話的是站立在他身後高個子魔法師哈坎·沃,聲音略有些輕浮。他和另一名帶有妖精血統的弓箭手依福斯如今同為奧瑪·圖塔的私衛。圖塔族長的私衛除他們之外還有三個人。被稱為“左手”和“右手”的兩兄弟薩姆和薩德都是頂級的彎刀武士。他倆在平日裏雖然幾乎看不到蹤影,實則卻是在暗地裏時刻守護在奧瑪·圖塔的身邊,一旦主人有需要或者遇到危險,必然會及時出現。而另一個名叫倫巴多的影術士倒真的是很有些日子沒有出現過了。
奧瑪·圖塔微微張開的唇角在內心惱怒情緒的作用下抽搐著,老半天說不出一句話。這場火當然不是他的安排。在他的計劃中,月見之城是一座將要取代麥加迪亞成為沙漠名族心目中的聖城的繁榮大都市,怎麼可能舍得將它變成一片廢墟。
誰搞的鬼?薩克利·伊登、米哈爾·卡利裏,還是——蘭斯洛特·波拿巴?
要不是哈坎·沃今天晚上一直和奧瑪·圖塔在一起,他甚至會懷疑是他的這名火係魔法師做的手腳。
“你能控製得住嗎?”
“別開玩笑了。這種火勢,即便是古魔法帝國時期的魔導師也控製不住。依我看,還是打開城門,疏導民眾,讓士兵們全力救火吧。”
開城門?!“不,不行。那樣會放走卡利裏王,還有莉迪婭一夥人的。”
“可您真舍得這座城市?”
奧瑪·圖塔又是一陣沉默,而後齜著牙齒說道,“讓它燒吧。反正過了今晚,整個伊西斯就是我的了。明天一早,你們就動身去尋找妖精的城市。左手?右手?”
“有何…”
“…吩咐。”
如同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兩兄弟從黑暗中閃出來,恭敬地將手按在胸口向奧瑪·圖塔鞠躬。隻是一人用的左手、另一人用的是右手,彼此互成鏡子裏的倒影。
“你們也一起去。”
“可是您…
…的安全…?”
“沒關係,我會讓一隊騎士守在身邊的。派你們去,就是要確保萬無一失。”
“謹尊…”
“…聖命!”
兩人身形一閃,消失得無影無蹤。
***
熊熊大火加劇了戰鬥的激烈程度。青色槍騎兵們四處突圍,卻又處處碰壁。這支清源戰旗的戰鬥力可不是圖塔部落的衛戍部隊能夠比的。他們發瘋一樣的戰鬥。每倒下一個人,必然搭上好幾個人的性命。月見之城的大街小巷正在經受一場鐵和火的洗劫。然而戰鬥最激烈的地方往往不是當局者目光關注的焦點。奧瑪·圖塔大多數時候都在注視著距離交戰地點甚遠的一棟獨立院落。那裏軟禁著當今伊西斯聯合王國的國王薩克利·伊登。然而此時,幾個人影殺死了元老院安排給伊登王的護衛,偷偷溜了進去。
別墅二樓的書房裏,伊登王坐在軟木沙發中,借著茶幾上微亮的燭光,翻看著一份手抄版的蠻荒教會的教經。城內喧雜的聲音清晰可聞,他卻能靜若止水。直到一樓發生短暫的打鬥,一大簇急衝衝的腳步沿著樓梯跑上來,他才合上書,起身把書放回到書架上。
房門被粗暴的推開。伊登王麾下的得力戰將萬騎長巴什爾·賽義德帶著幾名騎兵大步流星地走了進來,向他們的國王深深施禮。
“王,您受委屈了。奴特地來護送您回麥加迪亞。”
“外麵的騷亂是你弄出來的嗎?”伊登上下掃視了巴什爾·賽義德幾眼。沒錯,是他,隻是……
“將士們聽到元老院要彈劾您,都很憤怒,所以就…”
“你到達月見之城後,為什麼不立即來見我?為什麼要處死俘虜到的長風部落的士兵?還有,圖塔部落怎麼會允許你帶兵進城?”
“這…奴…那時……”
“你到底是誰?”伊登王的目光忽然變得尖銳,又有些不忍。“賽義德他從來不在我麵前自稱‘奴’!”
巴什爾·賽義德緩緩直起身體。臉上的表情已沒有絲毫恭敬的神色。微微裂開的嘴角和盯著獵物一般的目光讓人不寒而栗。
“背後挨刀子,一下子就過去了。幹嘛非要說破呢?我其實也是為您著想。既然您不領情,也別怪我下手狠。”說著,他揚起手中的彎刀。跟在他身後的騎兵也都舉刀圍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