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3 / 3)

“討呀,我不是跟你說了嘛,粉領跟白領是不一樣的,粉領兒會在輕鬆的玩耍間賺錢。經理呀,馬術俱部的會員全都是有錢的大老板,騎馬是他們的一種休閑方式,甘麗帶我來這裏就是為了釣幾個大老板,讓他們買我們的玉器,有個老板剛剛已經答應買一頭玉馬了,你看看那堆玉雕裏有玉馬嗎?他會出一大筆錢呢。要不你也來這裏玩玩?”陳魚兒邀請著尹霏霏。

尹霏霏聲音低沉地說:“山一樣的債務背在身上,我哪裏有心思玩啊。”

“我就不喜歡你一本正經的架式,天塌了有地撐著,地陷了有水兜著,辦法總是人想出來的,隻不過各人有各人的辦事方式而已,你放心,我保證幫你賣出幾件玉器。你自己也換換思維,別一根筋走到底啊。”陳魚兒直率地說。

尹霏霏見陳魚兒說了這話,隻好叮囑道:“那你多努力喲。”

打完電話,尹霏霏低頭打量那些玉雕,看有沒有一匹玉馬。她收玉器的時候,沒在乎都雕的什麼,隻注意了材質。剛剛掃了一眼,她真看到了一匹飛馬,不僅是一匹飛馬,而是馬踏飛燕。造型古樸,玉質剔透。尹霏霏心裏一陣興奮,立刻給陳魚兒去了信息。

陳魚兒很快回了信息:晚上我會帶買玉的老總過去看貨。

這下,尹霏霏心裏踏實多了,總算有一件玉器將要賣出去了。想到陳魚兒的能幹,她心裏忽然湧起一種不服輸之感,她真的不能敗給陳魚兒,就算她是粉領兒,也在金領和白領之後,一個白領怎麼可能讓粉領超越?

她決定馬上回去找那個瞎眼老頭,一次不行兩次,兩次不行三次,非要弄個水落石出不可。

尹霏霏不肯在這筆無頭爛債麵前放棄希望,那個瞎眼廠長的形象不停地在她的眼前晃動,她想眼下廠長身上是榨不出什麼油水了,那麼當年圍繞廠長身邊的那些人呢?即使樹倒猴猻散,那樹樁還是應該存在的,樹樁上再生出新芽,長成大樹。她要尋著大樹的線索找小樹,就像子還父債一樣,總不能就這麼看著十二萬白白打了水漂。

尹霏霏又找到玉橋花園9幢5號,她再次麵對著瞎眼廠長,誠懇地說:“老廠長,我又來了。”

老廠長眨眨又紅又爛的眼皮,從聲音判斷出是昨天來過他家的討債小姐,便不耐煩地說:“你怎麼又來了,我不是說了嗎?用我的命都抵不了那十二萬啊,你還是走吧,去找現在的新廠長,他們願意出這筆錢算你走運,不願意出這筆錢,就是你酒店的黴氣了。”

尹霏霏已經聽出了瞎眼老頭兒的不耐煩,對他的冷漠她早已有了精神準備,這次她好像專門為了討冷漠而來的,隻要能尋出十二萬元的債務線索,縱然她被老頭兒罵個狗血噴頭也無妨。

她穩定了一下緒說:“老廠長,我很理解您的心,當年您在位子上的時候,前呼後擁著不少吹鼓手,他們想用您的權力討得好處,吃啊喝啊,個個油光滿麵,最後落罪名的卻是您,到了危難的時候,這幫家夥們都跑了,罪啊債啊全落在您一個人身上了,說句良心話,這很不公平,可您如今在馬下,不會有人出來為您主持個公道。我第一次見了您之後,就感覺您是一個好人,這麼些罪過和債務都落在您一個人身上實在冤枉,如果您相信我,請您好好想想當年圍繞在您身邊的那些人,如今都到了哪裏,他們都在幹什麼,說不定我可以幫您洗清罪名呢。”

瞎眼老頭兒眨眨紅紅的眼邊,像是陷入了漫長的回憶之中,過了一會兒,他站起身,摸索著四周仿佛要找什麼。尹霏霏看著瞎眼老頭兒摸到了床邊的一把鑰匙,他趔趄地走到靠牆邊的一組櫃櫥前,用鑰匙打開了其中的一個櫥門,從裏麵抱出一本大影集,轉過身遞給尹霏霏,“姑娘,你翻到中間,找一個小鼻子小眼睛的女孩子,我這輩子就是被她坑苦了。”

尹霏霏接過影集,扶瞎眼老頭兒坐下,屋裏的光線有點暗,她撳亮燈,燈光下的影集向她展示著一個老廠長的曆史,翻到影集中間,果然見一個小鼻子小眼睛的年輕女子,長相酷似港台歌星林憶蓮,說不上漂亮,卻別有韻味。尹霏霏停下來,打量端詳了半晌,問:“老廠長,我看到這個小鼻子小眼睛的女子了,難道她跟您之間有什麼故事嗎?”

“故事多了。”瞎眼老頭兒從尹霏霏手裏接過影集,在燈光下晃了晃,他很想看看影集裏這個小鼻子小眼睛的女子,可他又紅又爛的眼睛使他沒有視力再去欣賞,他用手撫摸著照片,陷入了久遠的回憶。

“那個時候,我真是鬼迷心竅了,她讓我幹什麼我就幹什麼,廠長的權利被一個小女子操控著,後來我才明白她是看上了我的權力,並利用這權力弄錢。妖怪呀,真是妖怪呀。”瞎眼老頭兒有點傷感地罵著。

尹霏霏見瞎眼老頭兒傷感的樣子,似乎很理解他的心。世界雖說是被男人掌控著,可有時男人們又被女人所控製,當女人抓住男人弱點的時候,會比男人更有手腕地對付世界。“她叫什麼名字啊,您是怎麼認識她的?”尹霏霏忍不住問。

瞎眼老頭兒歎口氣,又陷入到更深度的回憶之中:

“她叫劉菜花,是鄉下招工招上來的,廠裏人都喊她油菜花,剛開始在食堂打雜,後來因為人機靈又能說會道便去廠裏招待所當了招待員,這個油菜花專門會拍有職有權人的馬屁,一次我趕一個會議材料住在了招待所,晚上陪外地參觀的客人喝了幾杯酒,有點醉了,是油菜花把我送到了房間,又給我喝醋又給我削蘋果,一陣伺候讓我的酒醒了。我這個人精力旺盛充沛,醒酒後看到眼前晃動著一個少女,正值妙齡,心就有點走神,少女好像看透了我的心思,一下子湊到我的跟前‘我叫劉菜花,大夥兒都叫我油菜花,廠長還不認識我吧?’我笑笑‘現在不就認識了嗎?’我的話音剛落地,油菜花抱住我的脖子親了一口‘你想讓我怎麼樣我就怎麼樣,你現在要幹我我都願意。’我**的神經一下子被她的嘴唇調動起來了,一個晚上就讓她屬於我了。從此也就惹下了禍患,油菜花沒完沒了地跟我索要這個那個,他們家的親戚差不多都被我安排進了廠裏,後來她就當了廠辦公室主任,經常拿一把條子來報銷,我漸漸現自己已經很難控製她了。你們海灘酒店的十二萬元吃喝費就是她搞出來的,她在那裏辦了一個什麼培訓班,開銷大得差點沒把廠子搭進去。不光是海灘酒店,還有別的酒店,她通過折扣把公款塞進私人腰包,數目越來越大,一個好端端的廠子就這樣毀了,我實際上是被這個妖怪送進了監獄。……這都是孽啊!”瞎眼老頭兒突然把臉埋在雙腿中間,說不下去了。

尹霏霏想起一句話:桃花運。這個運氣來的時候誰都難以節製,誰也不肯節製,如果能夠節製,生活中就不會有那麼多的悲歡離合、生死離恨、悔之莫及了。李棉蛉就差點因為桃花運喪命,眼下她的命雖然暫且存在著,但另一個叫王宏建的男人卻死了。想到王宏建,尹霏霏渾身打了個激淩,她怎麼又回到從前了呢?從前就像一個鬼影,時不時地跳出來戲弄她一下,她的內心永遠處在恐懼之中,遲早她要被這恐懼熬煎而死。

房間裏異常安靜,瞎眼老頭兒和尹霏霏似乎都不想再說話。尹霏霏看著牆上的時英鍾,她已經來了近一個小時了,目前尚未涉及到更實質性的內容,她不能再等在這裏了,她要盡快把自己想問的事摸清楚。

尹霏霏直奔主題,“老廠長,事已經過去了,如今後悔也來不及了,您還是平靜心,麵對生活的現實,安度晚年吧。我現在想知道,這個叫劉菜花的女子如今在哪裏高就啊?”

“她啊,如今翅膀長硬了,早成事了,聽說開了家足療館,全城最上檔次的,她創業的經費,還不都是廠裏的血汗錢,我為她卻蹲了大牢啊。”瞎眼老頭兒合上影集,一臉痛苦地說。

“那我能不能跟她聯係上呢?怎麼去找她?”尹霏霏問。

瞎眼老頭兒想想說:“聽說她的足療館是在城中最繁華的地界開的,我一次也沒去過,如今人家還肯認我這個廠長嗎?人啊,就那麼回事,勝者王候敗者賊啊。”瞎眼老頭兒試圖站起身,可他剛剛站起來卻又跌坐在椅子上了。

尹霏霏看著瞎眼老頭兒,想象著他當年的權勢和風采,內心頗有一種淒涼之感,世態炎涼,一切盡在世間的萬象之中了。為了安慰老頭兒,她說:“我會找到這個劉菜花,我一定要找到她,到時候給您一個答案。”

瞎眼老頭兒信心不足地搖著頭,“找到她又能怎麼樣?當年公安局也找過她,她跟廠裏的會計合夥把帳銷毀了,弄得公安局束手無策。後來聽說有個公安竟被她勾上了床,是這個公安給她通風報信,她才把帳銷毀了。跟她上床的公安自然被單位開除了。妖怪呀,一個天生的小妖怪呀!俗話說:善有善報,惡有惡報。我看現實生活把這話顛倒過來了,惡有善報,善有惡報。”

“您老也不用這麼悲觀,好人還是有好報。”尹霏霏安慰著瞎眼老頭兒,並想給他留一點錢,可她打開手包,現錢包裏隻有一百元人民幣,囊中羞澀使她難以施舍,她隻好站起身,客氣地跟瞎眼老頭兒辭別:“打擾您了,我馬上去找那個叫劉菜花的女人。”

瞎眼老頭兒有點依依不舍地說:“閑時再來吧,你需要問什麼盡管問,反正我也死豬不怕開水燙了。”

“好的,我還會來的。您多保重吧。”尹霏霏從瞎眼老頭兒的語氣裏感覺到了他的寂寞,她盡量安慰著他。

出了門,走在喧鬧的大街上,尹霏霏不由暗想:權力這東西其實是很害人的,人在台上時前呼後擁,下了台門可羅雀,沒有一定精神準備的人還真不能招架如此大起大落的人生際遇呢。又想:自己管這麼多的閑事幹什麼,眼下的當務之急是討債,討回那十二萬元的債務,劉菜花如果能作為突破口,便是她尹霏霏的有幸。

尹霏霏開始在大街上尋找足療館,城中有大大小小數十家足療館,這個行業最初由港台和東南亞那邊興起,後來傳到大陸,據說最大的作用是保健,因為人身體的很多穴位都在足底上,人忙碌了一天,躺在床上接受足底按摩,對身體有非常顯著的保健效果。此行業傳到大陸後被俗稱為捏腳,更低俗的稱謂是泡腳房,高檔的稱謂為足療館,泡腳房經常傳出有關三陪女的下賤傳聞,而足療館往往是對暗娼的捕風捉影。因此,很多人並未認識這個行業,容易把它與色相聯係。這個行業目前叫三產服務業,城中講究養生的人大多迷信腳底穴位對全身脈絡的通暢影響,因而足療已蔚然成風。劉菜花選擇了這個行業,也就選擇了生財之道,那麼眼下城中的哪家足療館是劉菜花經營的呢?……

尹霏霏邊走邊看,生怕自己的眼睛錯過要尋找的目標。她想劉菜花不會選擇偏僻的角落做生意,生財往往在熱鬧的地方,她就不停地盯起臨街的商鋪招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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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