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3 / 3)

尹霏霏偏過臉,不敢與金邦的目光相對,她知道他心裏的期待,與男人們一樣的期待,而這恰恰是自己心裏最不想要和最反感的。但她不知道該怎樣說出抵觸的話,她還不想得罪金邦,海灘酒店那些工藝品等著金邦去購買呢。

“你怎麼不回答我呀?你要回答我呀?”金邦催促著尹霏霏。他忽然發現尹霏霏這個女人夾生得很,要是別的女人,他稍微有個暗示,對方就會撲上來了,可這個尹霏霏就是別扭,他左暗示右暗示都不起作用,她該沉默還是沉默。真是怪了,金邦在女人麵前從未有過挫敗感,現在他在尹霏霏麵前似乎就要受挫了。男人心裏的征服欲突然強大起來,金邦不示弱地想今天不是魚死就是網破了。

尹霏霏一直沉默著,她陷入了尷尬的境地,麵對一個男人**裸的發問,她不知道該怎樣回避和抵擋,一時想不出計策,隻好沉默不語。

尹霏霏的沉默,使金邦也沒了話說,他隻好朗誦起詩來。

“我惆悵地在房間裏等待。

喂飽了的容光煥發的

一頭頭獅子集合在

角落裏睡了,消失了。

我一身茶色,等待某個人。

時間流過窗戶;白天把它

最後亮亮的血灑在木板上。

一隻紗羅似的灰色大飛蛾

收起翅膀,坐在夕照裏。

它坐在我的心上,我的心

愈來愈暗,從它被刺穿的

核心裏滴不出蜜汁,但是

喂了我的雙手和兩唇。

月亮,月亮,已到門邊!”

“你知道這是誰的詩嗎?美國詩人斯坦利庫涅茨作的詩,他應該算是我喜歡的詩人中的一個,在上世紀經濟蕭條的三十年代,他得到了一個破落的農場,一百多英畝,其貌不揚的舊屋沒有暖氣、電和自來水,但他卻收拾得井然有序,他的妻子是個畫家,他們在海邊租了一間畫室,恰好位於城的中央,住在這樣風景優美的地方,哪個詩人能不詩興大發呢?你聽,他這幾句詩寫得多棒!

“愛情又敲我的房門

我扔給她一桶骨頭。

從每根骨頭裏跳出一個士兵,

他把我當作陌生人朝我射擊。”

金邦朗誦完畢,不由握住了尹霏霏的手,在手與手相觸的一瞬間,金邦感覺尹霏霏的手細長綿軟,超過了任何女人手的柔軟度。

就在他欣賞著這手的柔軟時,尹霏霏輕輕地將手抽了回去,然後她微笑地跟金邦說:“金總,詩要比生活優美多了,我發現世上最美的男人是會寫詩能欣賞詩的男人,可惜如今這樣的男人在現實生活中太少了。”

“他就站在你的麵前,並且欣賞著一個女人,女人永遠都是詩,寫不完的好詩。”金邦試圖擁抱尹霏霏。

尹霏霏機智地閃開,“不管你怎麼欣賞我讚美我,我仍然知道自己的斤兩。我一生很悲哀,青春年少的時候不懂愛情,與我戀愛的男人我並不愛他,現在青春的尾巴眼看就要流逝了,我很想轟轟烈烈地愛一場,與我愛的男人痛快淋漓地醉倒在愛情的花叢中。你喜歡我,我已經感覺到了,我也很喜歡你,這你也感覺到了。既然我們的心裏都萌發了愛意,那麼就應該讓愛情在最溫暖的土壤裏慢慢發芽壯大,我不喜歡沒有過程的愛情,速成的愛情必然速朽,那不叫愛情,那叫一夜情,對人生極不負責任。我要讓一個男人慢慢愛上我,我也慢慢愛上這個男人,刻骨銘心,一生一世。”

金邦哈哈笑了起來,暗想:這很可能就是尹霏霏的誘人之處,在別人不認真的地方認真,獨特的個性,正是金邦所需要的,他雖然喜歡女人立竿見影,但與他立竿見影的女人又被他瞧不起,現在他終於發現一個有別於其他女人的尹霏霏了,她的沉著冷靜令他著迷。

金邦說:“那我就像琢磨詩歌一樣琢磨你吧。”

尹霏霏便順著他的話說:“讓我像欣賞你的詩歌一樣欣賞你啊。金總,在這別墅裏,你還有什麼向我展示和炫耀的嗎?”尹霏霏故意把話題引開。

“走,去看看我的收藏。”金邦站起身。

尹霏霏隨著金邦穿過回廊,來到一間大廳,在大廳門敞開的一瞬間,隻感覺眼前金光一閃,她一下子驚呆了,大廳裏擺滿了各式汽車的模型,全是用各種名貴的金屬材料鑄成的,尹霏霏記不住名稱,也大多不認識質地,隻知道金銀兩種,最後又記住了南非的金剛石。這要許多錢,難以計數的錢。尹霏霏暗想:金邦真是暴發戶,靠詐騙劉梅芳的二十萬成了真正的富翁,這也算是男人的本事吧?雖羨慕他,但一想到他發跡的背景,內心還是不免膽寒。

尹霏霏想到自己結識金邦的真正目的,立刻直接了當地說:“金總的收藏很上規模和檔次,但還是缺少玉器之類的東西,把海灘酒店那些玉器工藝品弄來,你這裏的收藏才算是全了,這年頭君子玩玉呀。”

金邦不屑地一笑,“你那叫什麼玉啊,全不夠檔次,真正的新疆仔料市場上是難覓到的,我準備購買一塊真正的好玉作為鎮宅之寶。”

“那就先從海灘酒店購一批貨進來,作為裝飾,那些工藝品的材質一點不差。”尹霏霏說。

“不不,我要是買了那堆貨,隻能送朋友,這裏是擺不了的,擺到這裏就降低了我收藏的檔次了。”金邦說。

尹霏霏見金邦一口回絕,便有點耐不住了,“你這麼大牌子的老板,就不能幫我個忙嗎?隨便買幾件,算是幫我銷售了。”

金邦意味深長地看了尹霏霏一眼,“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幫助,要我幫助可以,但我同時也有條件。”

尹霏霏知道金邦說的條件是什麼,轉來轉去他總是往這個條件上引,她故意轉移話題,“從小長大,人的一生總要碰到這樣那樣的不幸,總要碰到這樣那樣難處理的事情,這個時候人最想什麼呢?最想被別人幫助,如果他(她)能在這個時候得到一個人的幫助,他一定會感恩不盡的,女人的愛常常會因為感恩而引起。”

金邦聽尹霏霏這樣說,故作神秘地問:“我現在幫助你,能被你感恩嗎?”

“那要看您的幫助能不能讓我感動。”尹霏霏嬌媚地看了金邦一眼。

金邦忽然興奮地說:“如有這種可能,我一定讓你感動。”

尹霏霏從金邦的眼裏感覺到了他的誠意,她的內心卻極力回避著這種誠意,她不想再招惹男人,真的,男人帶給她的大多是不幸。但她又不得不利用男人,在這處處被男人控製的社會,她沒有辦法不麵對男人。於是,尹霏霏說:“那你現在就立刻讓我感動吧。”

金邦認真地打量著尹霏霏,“你要我買多少工藝品才能感動?”

“當然是越多越好了。”尹霏霏回答。

“這個數行不行”?金邦伸出手指比劃了一下。

尹霏霏晃晃腦袋說:“再加一個零吧。”

“二十萬呀?”金邦驚訝地問。

“對,二十萬。”尹霏霏說:“有了這二十萬,我才有當一個酒店經理的資本。”

“算了,我看你到我的汽車公司當老總吧,我建一個分公司,專門銷售女式轎車。我不用你再推銷什麼工藝品,我以年薪的方式付給你報酬,怎麼樣?”金邦說。

“當然很誘惑了,可我已經跟海灘酒店簽過合同了,中止合同我怕招惹麻煩。”尹霏霏說這話是一種推脫,汽車公司自然要好過海灘酒店,年薪製也十分誘人,但這裏樹大招風,尹霏霏眼下除了賺錢以外還要保命,所以她不能輕易動彈自己。

金邦無奈地歎息,“我年輕的時候,特別喜歡幫助別人,渾身溢滿了詩情,每幫助別人一次,內心都會有新的詩情湧動。等我到了社會上,特別是跟女人交往了以後,我心中的熱情沒有了,覺得幫助別人我並不能得到什麼,幾乎在跟人交往中都是互利互惠的商業交際。現在,你又把我拉到了從前,讓我心裏時刻記著兩個字:回報。你一定要回報我,因為我現在絕不再是一個喜歡幻想的詩人了。”

尹霏霏一笑,心說:真是三句話不離本行。她看著金邦,認真地說:“如果你想長久地記住一個女人,就不要輕易地碰她,等她主動想讓你碰的時候,那才是一種真正的幸福。”

“好吧,那我就等待真正的幸福降臨。過兩天,我帶你到一個島上玩玩,那裏剛剛開發,我們開車去,我在那裏有一條私人遊艇,我讓你感受一下真正富人的生活。走,現在到你的海灘酒店去,把那些工藝品統統拉來,以換取真正的幸福。”金邦起身往外走。

“那就一言為定吧。”尹霏霏跟在他的身後,她心裏暗暗喜歡著這個男人,但因為自己特殊的身份又不得不放棄內心的喜歡。看著金邦走路的樣子,她想起一首歌《瀟灑走一回》,男人的瀟灑往往是女人學不來的。

金邦開著自己的車子去海灘酒店,同時又叫了兩個勤雜工,他跟尹霏霏開玩笑,“我不能為了真正的幸福而去當搬運工吧?”

尹霏霏跟著調侃:“為了愛情故,一切皆可拋。”說完又後悔自己的嘴巴怎麼會流出這樣的話來,這帶著勾引色彩的話是要禁口的。

“這話說的漂亮,像粉領兒說的話。”金邦讚賞道。

“可我不想當粉領兒,我想當白領和金領。”尹霏霏堅定地說。

“你別忘了,粉領兒是白領和金領的初級階段。”金邦打趣道。

尹霏霏覺得自己把自己推進漩渦中了。

車在路上飛奔,她望著前方,內心一片空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