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2章(2 / 3)

“你才多大阿,何必這麼為難自己……”可他醞釀在舌尖的話並未及時出口。

空卻先開口了,不需要絞盡腦汁,隻是不假思索的開口,好像他要說的東西,一直都含在嘴裏,不給努力組織話語的訓練官機會。

空開始講述他和某兩個人的故事,講述那兩個人的偉大和努力,講述自己的苦痛和掙紮,又講述到了現在。

“睡在救濟所床上的時候,我總是睡不著,總是忍不住跑到外麵,望著天空發愣,我覺得我是十分想念那兩個人的,哪怕到現在。然後我才能漸漸睡去,反而在雪地上更睡的安穩,”空不再低頭俯視地麵,他仰望著,視線好似隔過了覆蓋夜空的烏雲屏障。

訓練官想不到自己竟然聽進去了,他覺得自己是個莽夫,經曆了夠多,此時嗓子仍是粗糙的,這幾分鍾內,他一句有資格插嘴的話都吐不出,隻能讓給雪夜的沉默來充填。

“然後我每個晚上都會做夢,我夢到那兩個人許諾我,每個晚上,每句話……”

訴說著心語的唇腔發出顫抖,字句裏逐漸夾雜努力克製著的嗚咽,是隻有他自己這麼矯情呢,還是任何人都有講到不忍的時候。

而他馬上就要講出最重要的一段了,講男人們最後給他的約定,給他的最重要的約定,要將他送進這個軍營,讓他有機會去開始新的生活。

“那是他們,用命換來的…”空揪住自己胸前的衣服布料,深咽一口空氣下去,像是咽了一塊重石順著喉管砸下。

“這次換我道歉。”訓練官搓動著嘴邊的拇指說道,他羞愧,羞愧自己試圖勸說這孩子,卻隻有一番輕率無力的草稿。

他覺得,大概再沒良心的人都做不到他之前那番話裏所說。不知不覺他在心裏反駁了之前的自己。

“所以我的夢就猛然扭轉,夢裏我看見那個人拄著長槍站在前方,刮來的風雪拍打他,惡人的火焰灼燒他,可他屹立不倒,徒留背影,”空越說越激動,唇齒也好像被不存在的風雪火焰侵襲而翕動,“我夢到一個美好的世界,沒有痛苦,沒有壞人,好像他們的許諾成真了,然後那個人的背影變成了雕像,矗在世界最中央,我控製不住步伐走去,跪倒……”

空隻是如實如據的形容,不曾意識自己的夢境,宛如信徒追訴著他們的信仰而獲得希望,宛如簇擁著他們的彌賽亞朝聖。

“他手持長槍阿!他屹立不倒阿!”空大聲說出來,瞳裏的淚花,就要映照出火與光,“看著那樣的他,我心裏多麼安心。”

訓練官啞然,那已經不是能否忘掉的程度,他隻覺自己眼中,空的身上壓著無比深沉的無形之物,空隻是孩子,他憐憫空,可他卻對那無形之物肅然起敬。

“既然,既然是這麼珍貴的東西,你不更應該珍惜他們的犧牲換來的現在,不去投身危險,不辜負,好好活下去麼?”他還在做最後的勉強,尋找足以搬上台麵的措辭進行勸阻,這是當一名騎士的習慣,一個拜托都不自覺視為任務同等執行。

哪怕他已經厭惡起自己此時此為,甚至有些惱火。

“烏爾法和我一樣,可我和他們卻不一樣,”空站起來,這次沒有人再能把它壓回去了,“待在救濟所難民區那樣的地方,我又怎麼做的到,像他們一樣呢。”

訓練官忽然懂了,徹底的懂了,眼前男孩的所作所為,是一種投射,那兩個人男人曾是他的世界,於是他的眼裏隻有他們,而他們消失後,男孩便繼承了一切,猶如孩子總是言動似恩師父母。

那些引領你的人不會永遠陪著你,有朝一日,你也將站在他們曾經的位置上。那兩個人如何待他,他便如何對待另一個視作弟弟的孩子。

這是一個必然的過程,隻是,太快了些。

“沒有訓練場也無所謂,我會想辦法,唯有考核,我一定要過。”大概是覺得無需再和這個男人說更多了,他讓自己挺直了腰板,走在男人前頭。

“你要到哪裏?”訓練官夾雜在兩種思想的碰撞中糾葛,可讓他深受其中的源頭似乎總不給他更多躊躇的餘地,於是他立刻回過神拽住了空的手腕,“軍營內沒有更多餘裕軍需造開闊地,吵醒任何士兵都會影響明日的突發情況。軍營外?這鬼天氣裏,隻有這裏人火最旺盛,狼巢就潛伏在附近某處,太危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