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神的時候,阿諾已經收拾好一切關門出去。
忽然間,我聽見囚室外一陣喧嘩:“醒醒,你怎麼啦?你醒醒啊……”
我跳起來跑到門上的小窗邊向外觀望,看見不遠處兩個人跪在地上,好像在呼喊著什麼。
因為他們背對著我,我看不清具體情形。
我搖了搖窗,沒有動靜,我又順手拉了拉門……天哪,門居然沒鎖!阿諾走的時候忘記鎖門了嗎?
我的心跳陡然加速——門沒有鎖,外麵又發生騷動吸引了海盜的注意力,現在完全就是我逃跑的最佳時機嘛!
我想都沒想就從門縫裏溜了出去,而那兩個海盜背對著我跪在地上處理著什麼,都顧不上看我這邊。
心緊張得怦怦直跳,我轉身從另一側通道溜走了。
整個基地很安靜,遠處偶爾有人走動,都被我小心地躲了過去。
我順利地離開人群較為集中的地帶,走到基地的最外圍。
透過透明的基地外罩,可以看到貧瘠的土地,沒有植被,沒有動物……
天哪,這樣的地方,我就算逃出去也會死在沙漠裏!要想離開這裏,我必須找到一艘飛船!
我憑著來時的記憶找到了通往飛船泊位的道路,當之前挾持我的飛船出現在眼前時,我差點兒就跳起來歡呼了。
我終於能逃走了!
不過我當然不會去駕駛這艘巨型飛船,我隻需要一艘小型的采購飛船就行了,不然肯定會被人發現的!
我立刻走到飛船左側的一艘小型飛船前,嗯,具有三種動力模式的聯邦新款,一定是海盜們搶來的。
這種飛船的駕駛方法我學過,就是它了!
我正想打開飛船的門,突然,一個黑影在我的身邊閃過。
我嚇得連忙轉頭,後腦勺卻在瞬間挨了一記重擊,我兩眼一黑,失去了知覺。
當我醒來的時候,我已經回到了那間囚室的床上。
我無力地睜開眼睛,光線依然暗淡,映入眼簾的竟然是伊謝爾憂慮的眼神。
他微皺著眉頭,眼眸裏竟然裝滿了……擔憂?
他是在為我擔憂嗎?
看著他精致的麵容,我的心跳有一瞬間失去了控製。
可是接下來,我發現自己猜錯了……
看到我睜開眼睛,他冷漠地站起來,對著身後的喬斯坦說:“她醒了,你來問吧!”
喬斯坦衝過來按住我的肩膀,力量大得讓我倒吸一口冷氣,忍不住叫出聲:“啊!”
“放開她,喬斯坦!”伊謝爾低聲但是堅定地命令他。
喬斯坦根本沒有聽伊謝爾的話,他氣急敗壞地對著我大吼:“你這惡毒的女人,為什麼要傷害阿諾?他還是個孩子!”
我有些糊塗了:我怎麼會傷害阿諾呢?
我突然想起逃離時候的情景,好像走廊上發生了什麼事……難道是阿諾出事了?
“阿諾他怎麼了?”我也著急地想知道。
“你為什麼要傷害他?他那麼善良……虧他還不停地為你說好話,看到好東西,也會求伊謝爾給你!你這個不識好歹的惡毒女人,我要殺了你!”我驚訝地看到,凶殘的喬斯坦忽然落下淚來。
因為伊謝爾的喝止,他沒有繼續觸碰我的身體,可是,他眼中的仇恨讓我不寒而栗。
“請告訴我,阿諾到底怎麼了?”我不掩飾自己對阿諾的關心。
這反而惹惱了喬斯坦,他厭惡地看著我說:“你傷害了阿諾,還假惺惺地裝好人!你們聯邦的人怎麼這麼邪惡?可憐阿諾到現在還昏迷不醒呢!我告訴你,如果阿諾死了,你也得死!”
阿諾昏迷了?怎麼會呢?他是在給我送飯之後昏迷的嗎?我完全不知道啊!
想到他善意的笑臉、湛藍的眼眸,我的眼眶潮濕了,不由自主為阿諾擔憂起來。
“他在哪裏?請讓我去看看他!”
不知道為什麼,我這句話激怒了喬斯坦,他不顧一切衝過來,掐住了我的脖子。
我拚命掙紮,想要掙脫他,但是酸痛的身體讓我無力反抗,於是,我的思緒開始遊離,目光開始渙散。
在我快要失去意識的一瞬間,我看到喬斯坦忽然軟軟地倒了下去,手也鬆開了。
他的身後是舉著胳膊肘猛擊喬斯坦後頸的菲拉古斯。
我強烈地嗆咳起來,然後,我看到伊謝爾急忙跨到床前來。
在兩張英俊的麵孔的注視下,我咳得死去活來。
我難受地抬起頭,看到菲拉古斯溫柔包容的眼神……但是更加清晰地出現在我眼前的是伊謝爾冷漠深邃的眼眸。
我再次閉上眼,努力讓自己恢複正常狀態。
“你怎麼樣?”菲拉古斯開口問我,“還難受嗎?”
我感激地看著菲拉古斯。
比起伊謝爾的冷漠,他顯得溫文爾雅,充滿了成熟的紳士般的氣質,讓人覺得安全和信賴。
“謝謝你救了我!”我的嗓子被喬斯坦掐得很痛,聲音變得沙啞。
不知道為什麼,我刻意忽略伊謝爾有點兒焦慮的目光,仿佛眼中隻有菲拉古斯:“我能不能去看看阿諾?”
“他的狀況很不好。夏娜,你在阿諾昏倒的時候逃跑,大家都懷疑你是傷害他的凶手,不會讓你去看他的。”菲拉古斯皺著眉微微搖頭。
“不是的!我沒有傷害阿諾!我承認,我是看到門沒有關的時候想到逃跑,可我真的沒有傷害阿諾!”我慌亂地大喊。
如果他們認為我傷害了他們的人,一定會不分青紅皂白殺死我吧……
還有其他的俘虜,或許也會受到傷害!
“阿諾是我在這裏唯一的朋友,無論如何請讓我去看看他。而且,不管你們是否相信,我醫術不錯,我想我可以讓阿諾醒過來。”到了現在這種時候,我隻能盡力讓海盜相信我,況且,我也的確想幫阿諾!
“不行!我絕對不會讓這個凶手接近阿諾的!”清醒過來的喬斯坦斷然拒絕我。
如果不是有人正抓著他的雙臂,他一定會衝過來殺死我吧?
我隻好把請求的目光投向菲拉古斯:“你們現在也沒有把握能治好阿諾不是嗎?既然如此,為什麼不讓我試試?”
菲拉古斯有些遲疑,然後,他抬眼看了看伊謝爾。
伊謝爾還是那麼冷漠,菲拉古斯卻點了點頭說:“好吧,我信任你,我也希望你真的把阿諾當成朋友。他還是個孩子,我們一定要救活他。”
或許是我的話讓喬斯坦也無法反駁,最終大家都默認了菲拉古斯的決定。
跟在菲拉古斯身後,我們走到了阿諾的房間。
他依然昏迷著,可以看到皮膚下麵略微發青的血管,纖長的睫毛有些顫抖,仿佛在睡夢中他也在苦苦掙紮著。
我摸摸阿諾的額頭,溫度很高……典型的細菌性發熱!
昨天我看見他的時候,他還是一個天真可愛、健康活潑的孩子,現在卻忽然像沒有生命的木偶一樣安安靜靜地躺在床上,這讓我心裏很難受。
阿諾雖然不是我傷害的,但是我總覺得自己也有責任——如果我逃跑的時候就發現他不對勁,或許就能早一點兒救治他!
我深深地自責起來。
當我檢查完阿諾的情況,我更加確定他不是被人傷害,而是遭遇了病菌感染。他的身體太差了,免疫係統無法抵抗這種程度的感染。
“根據我的判斷,他的免疫係統有很大的問題。”
周圍的海盜都懷疑地看著我,然後,又望向了菲拉古斯。
看得出來,他們對菲拉古斯非常信任。
“這類免疫係統的問題通常不是先天造成,而是在成長過程中遭遇過某種毒素的侵襲。這種毒素是致命的,一部分人會因此而喪命,活下來的人身體內就會出現免疫的缺損,身體的正常抵抗力會降得很低,一點點細菌侵襲都可能致命。”
菲拉古斯聽我說完,眼眸中突然綻放出一抹奇異的光芒,似乎很驚訝,又很驚喜。而其他人也用不可思議的目光看著我,似乎到現在才承認我的確懂醫術,而不是在騙人。
“他還有救嗎?”一片沉默中,一直沒有開口的伊謝爾說話了。
“我有辦法,隻要你把阿諾交給我。”我很確定地對他說。
“不行,不能相信這個女人!她是聯邦軍人,她不會真心救阿諾的!”喬斯坦堅決地反對。
“對,不能聽她的一麵之詞!說不定阿諾就是被她打暈的,她要趁機逃跑!不能相信她……”人群中有這樣的聲音。
這些海盜以為我跟他們一樣凶殘嗎?我是軍人,不是匪徒!
我瞪大了眼睛,看著菲拉古斯:“你要是相信我,就把阿諾交給我,我保證讓他康複!”
“狂妄的女人!”
“騙子!”
“別信她的鬼話!”
人群中淨是反對的聲音。
菲拉古斯有點兒為難地看向伊謝爾,希望得到伊謝爾的支持。
我的目光也順著菲拉古斯轉移到了伊謝爾的身上。
他會怎麼說呢?會相信我嗎?我不是很確定……
他深藍色的雙眸就像兩汪潭水一樣深不可測,這個人隱藏得太深了,讓人完全猜不到他的想法。
“既然大家對阿諾的昏迷不醒沒有任何辦法……”他頓了一下,然後很確定地說,“不如讓她治療阿諾!”
“啊?”在場的人都很驚訝。
沒想到他居然這麼輕易就答應了,我也愣住了。
難道說,他真的相信我?
喬斯坦滿臉的不信任,他望向伊謝爾說:“讓這個聯邦軍隊的女人為阿諾治病,我不放心!阿諾可是我唯一的弟弟,他如果出了什麼事,我……”他哽咽著,有點兒說不下去。
“對啊!讓我們的敵人為阿諾治病?伊謝爾,你的腦子出了什麼問題啊?”伊謝爾的哥哥,後勤主管維克多立刻陰陽怪氣地附和了喬斯坦的話。
我不滿地朝他看了一眼,他卻不屑地偏過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