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父親的戲(1 / 2)

賓客們慶賀的聲音仿佛還回蕩在閉幕的筵席中,沈府的正門尚未完全關合,她的一位主人便被無聲無息的驅離。人們選擇性的遺忘了關於她所有的一切。

流水席還要再辦上兩天,一場宴席代表了許多,連遊手好閑的小姐們都破天荒的迎來了宮裏的教習嬤嬤---它是這場大宴最直觀的結果。

沈府裏的人各有各的忙事,盛大的排場蓋過了府中的齷齪,也動搖了沈知夏對於這個時代的認知。

後世琳琅滿目的各路小說給了自己一種錯覺,她愕然發現嫡庶之別和正室側室的區別不是想象般的涇渭分別,這個時代夫權的膨脹令人難以相象,無論正室還是側室。

“什麼所謂的大小姐、夫人,嚴格的來說就是豪華廄房裏高貴的牛馬,比起㡳層靠著紡線勉強溫飽的女織工們比,她們倒更像是無用的附庸。”

附庸的想法對所有人來說都沒有意義。

姨娘是這樣的,母親也是這樣,假如自己跑不出去,也許將也會是這個模樣,甚至可能比母親更慘…

自從夫人離去後,寶珠悶起頭來再不說話了,她們一齊陷入了某種恍惚的沉默,院裏的仆人都退回到下人的居所,空闊的別院又剩下了她們兩人。

通黃的燭焰在黑暗中跳躍,母親的房屋早已經被收拾一空,如果沒有早上撕打留下的血腥味,也許人們會認為這真的是從未住過人的空房子。

“小姐。”

寶珠的聲音從舞動的燭光前傳來,沈知夏扭頭看去,那張蒼白臉就像束縛住所有的恐懼與仿徨一般,它們止不住的從空闊的眼框中湧將出來,幾乎將眼前的燭光撲滅。

“我想學認字。”

“怎麼又想學認字了,寶珠,你不是常抱著畫本子麼。”

“畫本子裏的字很少,況且有識字的姐妹為我們念,其實我根本認識不了幾個字,認識的那幾個也讀不了女德和女戒。”

“讀女德女戒幹什麼?”

“夫人出了這種事,到現在我都不知道犯了什麼禮法,要是以後也碰上這種事情至少知道界線在哪…”

夫人的休書給了寶珠極大的震撼,從小送府中以來她便與沈知夏同吃同行,可以說是府中最貼身的丫鬟。正因這樣,對於人情世故,也便未曾早早通竅。

這十二年中夫人拚盡全力給自己的女兒營造出一個和平與無憂的環境,寶珠也在這種環境下熏陶己久,但因為自身的懶和外部的原因也沒學會多少讀書寫字

畢竟一個丫鬟不需要太聰明---市場決定需求麼,萬一將來真的陪嫁出去喧賓奪主怎麼辦?

目不識丁,是沈知夏賭未來查賬時未讓寶珠插手的原因,但它也是可以毫無芥蒂兩人交心的原因。

這種平衡在夫人被休時打破了。

當不可一世的主子們在府中頹態盡顯之時,寶珠心中也同樣為主子泛起憂愁。小姐落水時,寶珠心中悲痛之餘也會想自己的出路,想自己的父母。

可真當自己眼中高不可攀的主子,錦衣玉食的夫人真正被賴以存身的體係強行排斥剝離之時,那種世界觀的崩壞感瞬間將她一切認知和計劃衝垮。

讓她在恐懼之餘焦慮,仿佛自己的未來也會落個夫人這般的下場。

生存還是死亡,這是一個值得思索的問題。

寶珠的想法很單純,遵循他數年為奴為仆塑造起的認識,夫人被休,是因為行為越界,隻要遵守府中大小姐們學的女德女戒,自己便可以安然無恙的生存下去。

認真的伺候公婆,認真的服侍好丈夫,教管好兒女,那麼自己便可以獲得美滿的生活---正如話本子裏所寫的那樣。

沈知夏搖了搖頭。

“寶珠,這個我幫不了你。”

“你想的太簡單了,問題不在那什麼勞什子女德女戒,那都是扯淡。”

“再過兩天,我就要跟著四叔去平渡渡,你不能跟這去那兒,那裏盜賊橫行,山脈交錯,一個不好就要斷送在裏麵。”

“明天我去求老祖宗,看沈府哪有幫著做買賣的生意人和管著莊園農戶的掌櫃,要不找個識文通理的教書先生,教她為你許個好人家。”

“要麼咱就回家,許個老實巴交的莊稼漢子。”

“這些都比留在府裏強,別看那姨娘手上生滿的繭子不幹活一時半會褪不下去,可心裏的繭子褪下去可要快多了,況且沈裏咱夫人得罪的不止她一個。”

“我一走,她們能治死你,你鬥不過她們的,現在她們的好臉是我已經沒威脅了。”

“府裏會鬥的更厲害的,就像我落水的那一次,甚至到現在都不知道是哪房夫人小姐幹的,咱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

″宴席開完我就要走,本來想托你照顧母親的,可現在計劃趕不上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