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冬過後,氣溫驟降,一日寒過一日。這日下衙後,孫皓並未在府中多待,而是換了一身月白色長袍,乘坐著一輛素日裏不常用的破舊馬車,吱呀吱呀地往城外去了。
舞姬洛雲珠被敬王送給了皇帝,孫皓已經知曉,他是聽同僚們說的,敬王為了討好父皇,特獻絕色舞姬,這事兒一時間傳得沸沸揚揚。兒子給老子送女人,聽起來多少有點離譜。
洛雲珠一事,楚王心中困惑已久,卻不敢三番五次地約孫皓在錦斕坊相見,這次便改到了城郊東湖邊的一艘船上。
待與孫皓相見後,楚王命人將船駛入湖心,遠離岸邊後方才急切地開口道:
“先生,小王急需先生解惑!”
孫皓垂眸看著船中一方小案,上麵擺著一壺清茶,兩個青綠色竹節杯,一碟蛋黃酥,一碟雲片糕,一碟芙蓉卷,一碟棗泥印糕。
孫皓挽袖提起茶壺,不緊不慢地給楚王斟了一杯茶水,笑著說:
“小殿下說的不就是洛雲珠嗎?”
“正是,小王不知是哪裏出了問題,洛雲珠怎會被三哥送給父皇,難道隻是巧合嗎?”
孫皓伸出右手的四根手指,在楚王眼前比劃道:
“四種可能罷了。”
“哦?還請先生賜教!”
“第一,洛雲珠並沒有暴露,一切隻是巧合。第二,洛雲珠露了馬腳,敬王生出疑心,為防不測,便借機把這個可疑的人送走。第三,洛雲珠已經徹底暴露,敬王知道了她是殿下的人,於是特意當著殿下的麵獻出洛雲珠,借此來敲打您。第四,洛雲珠已經叛變,她已經成了敬王的人。”
“……”
孫皓一番話,聽得楚王愈發擔心起來,他連忙追問道:
“那先生覺得,哪一種情況可能性最大?”
孫皓隻神秘地看了楚王一眼,遂捏起一塊棗泥印糕放入口中,細嚼慢咽後拍了拍手上的碎末,這才開口道:
“這個問題,臣也無法回答殿下,如今洛雲珠已在宮中,殿下想見她一麵都難了。”
“那怎麼辦?洛雲珠可是黛姬精心培養的細作,她知道我們很多事,若是真的叛變……”
想到這,楚王頓時覺得大事不妙,可孫皓卻笑了笑,胸有成竹道:
“這有何難,蕭貴妃母子奪嫡之心昭然若揭,皇上是看在眼裏的,不管洛雲珠從前是什麼身份,她如今在皇上心裏都是敬王送給他的舞姬。人是敬王送的,皇上這般多疑,你猜他會怎麼想?”
楚王微怔,卻忽然明白了什麼,連忙道:
“父皇會覺得洛雲珠是三哥的細作,是被三哥送過去的眼線,這樣三哥就能提前知道父皇的許多事,甚至是立太子的人選……”
“不錯!”
孫皓給自己也斟了一杯茶水,他將竹節杯送到唇邊輕輕吹了吹氤氳而起的熱氣,笑著說:
“不管敬王是真的發現了洛雲珠的身份,還是對這一切毫不知情,他的這一舉措都是一步敗棋。皇上不僅不會寵幸洛雲珠,還會讓她從這個世上徹底消失,至於敬王,皇上對他的厭惡便又多了幾分。殿下還擔心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