耀陽事先怎也想不到青虎與聚靈石衛的偷襲效果會那麼強勁,那麼瘋狂,區區數百頭青虎與數十名聚靈石衛,竟可以在一刻之內踏破八萬敵軍的半邊營防,傷敵過萬。
按耀陽的估計,死傷在自己人手下的崇國軍絕對是青虎與石衛殺傷的數倍,因為青虎與聚靈石衛的戰力再強,也不可以在如此短的時間內斬殺數十倍的敵軍,以偷襲製造恐慌確是比正麵交鋒劃算大多。
看到戰事出現了意料之外的變化,耀陽不由暗暗後悔,若早知道青虎與聚靈石衛的偷襲能產生這麼輝煌的戰績,就不應隻帶三千車兵,起碼要多三倍,在這樣的混亂時刻,一萬車騎絕對能一口氣殲滅崇侯虎的崇國大軍。
不過話又說回來,如果耀陽真的帶一萬大軍來劫營,隻怕崇國軍早就有了防備,那麼等待他的就將不是襲擊戰而是正麵強攻,如此一來,隻怕他縱有一萬兵馬和青虎、石衛助陣,也未必就奈何得了八萬倚寨而戰的東魯軍。
但到此時此刻,悔而無益,最重要是抓住戰機擴大戰果,耀陽察覺崇國軍慢慢向中間大營結集,猜到是崇侯虎的出現安定了軍心,如果給他穩住陣腳,不單自己的孤軍身陷險境,隻怕硌城那邊的計劃也要遭受至命的打擊。
軒轅劍斜指前方,九龍繞纏下的耀陽仿似滅世魔神,張狂而不可一世,大喝一聲:“勇士們,成敗在此一舉,隨我衝鋒!”
一團張狂霸烈的金光,帶動著一道暗黑的鋼鐵洪流,以雷霆萬鈞之勢湧向東魯中軍帥帳所在地,如一支致命的利箭般插入剛剛開始安定下來的東魯軍中,一閃而過,泛起萬道血光。
這記穿透完成得極其飄亮,但耀陽覺得很沒意思,因為崇國軍們遠遠望到軒轅劍的金光便開始四散逃命,他真的到達之時,除了一些走避不及的殘兵之外,就隻有無數空虛的帳營。
由東魯軍的大營西麵殺到東麵,死於耀陽之手的不夠一百個,可他身後的車騎們反而大有斬獲,隻因那千乘戰車竟排成線陣進行掃蕩式突擊,連綿半裏的平壓而去,將所有閃避耀陽虎威的殘軍消失得一個不剩。
望著如烈陽般的金光狂衝而至,轉眼又掃蕩而去,崇侯虎雙目欲裂,特別在看清耀陽渾身染血如魔鬼般的身形時,硬是氣得吐了一大口鮮血。
可是,他沒有辦法,手下兵馬散亂混雜的陣營根本擋不住聚成一團的戰車,加上還有無數的野獸和刀槍不入的石人助陣,如果不是自己及時出現,不是對方的人數實在太少,隻怕此時已炸了營,一敗塗地。
望著漸漸遠去的金光,崇侯虎也稍稍安下心來,心下確定對方來的兵馬不多,隻要自己能迅速鎮定收拾部隊,並非無一戰之力。
可就在崇侯虎的努力剛剛有點成效的時候,耀陽竟又率著他那隊幾乎毫發無損的戰車繞到南麵殺了個回馬槍,在人群最密集的地方橫掃而來。
蹄聲如雷,殺意衝天,曜揚軍的千乘戰車在突入營地後馬上一字排開,在他們看來,東魯軍人數雖眾,卻殘亂不堪,根本不可能形成戰力,隻需再施一指之壓定可令其潰不成軍。此時耀陽雖察覺到不妥,但也無可奈何,唯有拚命催促車夫快馬急進,希望能在崇侯虎反應過來前再次突穿而過。
時間在此時顯得尤其重要,曜揚軍的道法青虎與聚靈石衛雖勇不可擋,可惜數量畢竟太少,區區數百之眾斷難對數萬大軍形成毀滅性的打擊,在崇國軍反應過來後已陷入了困戰,因此,隻要崇侯虎能敵住耀陽那千乘戰車的衝鋒,便可奪得重整陣營,甚至反撲的戰機,反之,則是全軍盡殆的敗亡死局。
對這一點,不單耀陽與崇侯虎明白,一眾曜陽車騎與崇國將官也清楚得很,是以,雙方皆出盡全力,拚死奮戰。曜陽車騎們挾勝而來,為的是無上功勳,而崇國戰士憑眾死守,為的是繼續生存的權利,所以此戰已注定是兩敗俱傷的困局。
耀陽縱車馳騁,手中的軒轅劍爆烈如陽,手下絕無一合之將,連敵軍的第一高手刑天放也要急避其鋒,可惜的是,他身後的車騎們並沒有這樣強橫無匹的戰力,在數倍到十數的東魯軍的圍擊下,紛紛車毀人亡。
所謂危難方顯英雄誌,而對咄咄逼人的敵軍車騎,崇侯虎指揮若定,在這千鈞一發,生死存亡的一刻,親身上陣狙殺挾千斤重撞而來的曜陽車騎,其英勇行為,大大地振奮了東魯軍的士氣,並慢慢結聚起強大的軍力,下一刻,戰場形勢必完全逆轉過來。
以快襲慢,以銳擊鈍,崇國軍雖奮力反擊,給予敵軍極大殺傷,奈何先機盡失,再次被曜陽車騎殺了個透心涼。反觀曜揚軍的突擊車兵,雖說掃蕩是掃蕩過了,殺傷的人數也不比上一輪少,但自身也出現了驚人的折損,到耀陽殺出崇國軍營地的時候,三千車兵隻餘四分之一,且人人帶傷。
耀陽明白東魯軍已發覺己方人數過少的問題,開始由原先的慌亂到慢慢組織起防守,而下一步就是反攻了,為避免無謂的傷亡,耀陽決定撤軍,反正已超額完成了原先的目標,就多留一會兒崇侯虎的狗命吧。
崇國大營橫屍滿地,火光衝天,崇侯虎欲哭無淚,此時他雖已結集成三萬殘兵,卻也隻能眼睜睜地望著耀陽率軍遠去,在剛剛受了雷霆萬鈞的侵襲後,再給一千個膽子他也不敢領軍追擊,隻因誰也不敢肯定前方有沒有耀陽的伏兵,若再來一陣惡戰,隻怕東魯就真個是匹騎難回,盡喪一役,唯有匆匆收拾一下便全軍撤回魯城。
按下這方崇侯虎大敗撤軍不說,在同一時候,硌城之下也火光衝天,曜揚軍大營在耀陽偷襲東魯軍大營的時候也遇到了‘偷襲’,連綿數裏的軍營有一隊隊車兵的衝襲下變做了火海煉獄。
接報敵軍炸營的荼安匆匆趕上城樓,放眼望去,但見城下火光遍地,濃煙蓋天,隱約可見一隊隊的崇國戰車縱橫馳騁,無數的曜陽兵士嚎哭悲呼,好一片淒涼景象。
就在荼安百思不得其解之時,一乘打著崇國旗號的戰車衝近城牆,人還未到便已聽到車上戰士的呼喝:“奉侯爺戰令,特來通報!”
轉眼間戰車來到城牆之下,車上的戰士也不多言,一邊大聲叫道:“曜揚軍襲營,已被侯爺擊退,現為我軍反攻而敗,請荼安將軍出兵配合。”一邊挽弓搭箭,向城樓射出一封信帛。
聞得崇國軍反攻而勝,荼安心中又驚又喜,急忙使人取下信帛,打開一看,內中隻有寥寥數字,上麵寫著:“曜揚軍深夜襲營,為我擊退,欲乘勢反擊,望將軍配合。”
望著手上血跡斑斑,明顯是由戰袍上撕下的信帛,再望了一眼城下火光衝天,殺聲震野的軍營,荼安豪氣頓生,立刻整點馬兵,率軍殺出城去。
接近曜揚軍大營,悲呼喊殺之聲更是充斥不斷,濃煙也大火正合力蹂躪著軍營所在的十裏地麵,遠遠那一隊應是派出來警戒曜陽步兵,看到硌城兵馬殺出,竟不敢交戰,嗚呼一聲,四散而逃。
荼安以八百乘戰車做先鋒殺入大營,一路如入無人之境,直到闖近中軍重地時才開始遭遇小股抵抗,但這種混亂而無力反抗,在挾萬鈞之勢而來的戰車麵前,猶如激流中投入的小石塊,眨眼已被淹沒於硌城戰車的洪流之中。
如此緩得一緩,身後的三萬步兵也跟了上來,一路縱橫的荼安更是豪情衝霄,心中暗道:“當真天助我也,如此大好時機,定要這等賊兵死無葬身之地”,手中長戟一揮,領軍狂攻而上。
一路輕輕鬆鬆地踏平了敵軍的中軍營帳,但荼安的心情反而沉重起來,這並不是說敵人的抵擋太過頑強,自軍損失慘重,剛剛反過來,是因為敵人太少,少得不合情理,弱得令他暗自心慌。
直到這時,荼安才察覺可能是中了曜揚軍的奸計,但同時他也知道,如果這時退兵,隻怕軍心大亂之下,能平安撤回者十不餘一,倒不如一鼓作氣地貫穿而過,再者,就不定是東魯軍戰力驚人,已成功擊潰了敵軍,正在追逐屠戮。
人就是這樣,喜歡自欺欺人,越著緊在意,便表露得越明顯,此刻的荼安便是懷著這種萬一的僥幸,企求心想事成,卻忘了事實絕不以個人意誌而轉移的道理,因此,他闖入了一條絕路。
絕路是火海,一道前後不見邊際的火牆封死硌城兵馬的去路,大火映照下的濃煙中,一隊隊披戴整齊,刀鋒矛銳的曜揚軍由兩翼殺出,一言不發就投入戰鬥,如兩座大山般同時擠迫挾壓著陷入絕境地的硌城兵馬。
前無去路,後是殘兵,左右兩側箭如飛蝗,刀鋒劍銳,一股激憤的熱血衝上腦際,瞬即又化為悔恨的寒冰封塞了血脈,直到此時此刻,荼安才不甘心地承認自己中了敵人的奸計,但到這時,悔也無用,怒也無用,唯有死才是真正的解決辦法。
戰鬥在一開始便已結束,勝敗則在荼安決定的那一刻便被注定,三萬三千名最精銳的硌城兵士,在發覺原來自己已落入敵軍的陷阱後,原先積聚的士氣與戰意一掃而空,想也不想就拔腳逃命。
敵逃我堵,敵退我追,硌城兵馬早已沒有了戰鬥欲望,但曜揚軍則氣勢如虹,高舉著屠刀斬殺一切可能存在的威脅,對他們來說,敵軍是潰逃是不可饒恕的罪行,硌城兵馬隻可以在死或降中選擇一樣,不,其實降也是一種比較麻煩的事,還是手起刀落的來得幹脆。
沒有戰鬥欲望的戰士,其實比綿羊還要馴弱,在曜揚軍槍矛並舉,刀劍齊下的屠戮中,除了白白流趟幹淨一腔熱血,便宜城下的荒草外,再無其他作用。
在這種全方位的殺戮下,硌城兵馬中的老兵們很快就明白了原來逃命是等同於自殺,想通了這一點,他們馬上擺正自己的位置,跪地而降。可惜到這時候,也不過是短短的數十息之間,硌城的三萬三千兵馬,隻餘不足八千之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