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腳趾頭也能想到,在黃飛虎接報封丘告急後,過不了幾天,飛虎軍定然千裏回援,到時西岐軍若還拿不下封丘,就隻有在學耀陽般撤退避戰和兩敗俱傷中二擇其一,因此,薑子牙才會這麼急,這麼不顧傷亡,這麼慎重地發動進攻。
望著城樓上紛紛倒下又重新飛快地豎起的戰旗,薑子牙鬆了一口氣,撫須長笑,如今雄關在手,縱黃飛虎刻日即至,西岐軍也可倚城而戰,說不定就能一雪前恥,若能擊敗飛虎雄師,入主朝歌就易如反掌,到那時候,耀陽也隻能在降或亡中二擇其一,天下一統,指日可待。
是役,西岐軍揮師二十萬強攻雄關封丘,前後用時不及三個時辰,自損二萬八千,殺敵三萬五千,降一萬五千,打開了進軍商殷王都朝歌的最後一扇門戶。
夜色來臨,溫柔的月光取代了暴烈的豔陽,剛剛經曆了戰火的封丘城也在雜亂忙碌中平順下來,以鐵和血為圖騰的戰爭之神暫時離開了這個令他稍稍爽了一回的城市,移身千裏之外的硌城,那裏有他感興趣的東西正在進行。
在肯定飛虎軍已移師遠去後,耀陽馬上揮軍進迫硌城,不過他不像薑子牙般想也不想就狂攻猛打,人家西岐本錢雄厚,折損個三五萬,不過一陣痛,但曜揚軍若折損三五萬,那就不是痛,而是折筋損骨的重創。
既是不能蠻幹,那就隻有智取一途,可惜的是,無論北伯侯崇侯虎還是硌城守將茶安都極不配合,兩軍一左一右的遙遙相望,互成倚角,任耀陽百般挑逗也全心全意地堅守,擺出一副老子就是縮頭烏龜,看你能奈我何的樣子。
一連數天的徒勞無功,曜揚軍中眾將都憋了一肚子的怨氣,若非他們的主帥擁有令他們信服的權威,隻怕老早就帶兵撞城去了。
別人急,但耀陽一點也不急,因為早在當日避戰飛虎雄師的時候,他就想到了今天的局麵,也想到了解決的辦法,至於為什麼還不發動,不過是時機未到。
耀陽所慮者,首推西去增援的飛虎軍,在他看來,這近十萬的雄師比崇國的八萬大軍可怕百倍,所以他寧願等東魯的援軍也到達,也要確定黃飛虎走遠,絕不可能回頭了,才開始接戰。
中軍大帳中,趙成正與莫繼風爭得不亦樂乎,趙成說道:“莫將軍,你要是害怕,就自個回牧場溜馬,別在這裏胡說八道,撓亂軍心,崇侯虎的崇國軍算什麼東西,不過是一群縮在龜殼內不敢出來的鳥兵,給我三萬兵馬,保證打得他屁滾尿流。”
莫繼風聽趙成這般說話也不生氣,隻淡淡回了句:“三萬?以攻對守,給你十萬兵馬也未必打得贏東魯軍,況且崇侯虎還是倚城而守,占盡地利,加上有硌城兵馬從旁策應,如果真讓你領軍出戰,怕是有二十大軍也奈何不了人家。”
“呸!”趙成大聲反駁道:“若他們真敢出戰,就不會乖乖縮在龜殼裏了,誰都知道他與東魯軍加起來的兵馬並不比我們少,硌城兵馬頂個屁用,不過是殘兵敗將罷了,當日如不是飛虎軍從後偷襲,老子早就拿下了硌城,哪還輪到荼安威風”
爭吵一開,不斷在人加入兩人的陣營,唯有耀陽笑意盈盈地任由手下眾將吵鬧,到大家發覺有點不大對勁,慢慢安靜下來後,才緩緩說道:“剛剛證實,敵軍所持者,我軍所慮者,黃飛虎的五萬驍勇之師已到了封丘城外百裏之地,可見其與西岐大軍一戰實是避無可避,急切間絕不可能回援,因此,我決定揮軍北進,決戰朝歌。”
耀陽此言一出,眾將盡皆愕然,包括倚弦也有點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的感覺,決戰朝歌?眼前的硌城牆高城厚,糧草充足,兵甲精良,兼有崇國崇侯虎八萬大軍在後,這個難題尚未解決,談何決戰朝歌?眾人張大口,卻又不知應該說些什麼,每個人都在想:是我聽錯了還是主帥說錯了?
倚弦近日來被耀陽迫著學習兵書,雖說不太喜歡卻也受益不淺,此時心念一轉,突然明白過來,暗道:原來這小子早就有了打算,不知會是怎麼的詭計?
一旁的莫繼風見倚弦突然麵露淺笑,轉念間也明白了過來,清聲說道:“繼風聽得如此豪言,但知主帥成竹在胸,末將請令,願為先鋒”
眾人聽到莫繼風這麼一說,也明白過來,紛紛上前請令,這些天來不戰不和,不進不退的,可把他們悶壞了,如今聽到主帥耀陽已定下妙計,自是摩拳擦掌,想著大戰一番。
耀陽虎目如電,橫掃營內眾將,傲然說道:“自當日獲得小風傳來姬發盡起西岐二十萬大軍進迫封丘,我便料到會有今日僵局,之所以忍而不發,實因敵勢過強,時機未到,但此時黃飛虎的無敵雄師已在千裏之外,而硌城兵馬與其援軍東魯崇侯虎,貌似榮辱與共,實則各懷鬼胎,因而兵馬雖眾,卻不足為慮,隻要我軍能令其相互猜疑,定可一戰而下。
數日已來,我令你等不斷出營挑戰,也是為此戰埋下伏筆,今夜我將親率青虎與聚靈石衛外加三千戰車以牽製崇侯虎的崇國軍,主力大軍則以詐敗之計引蛇出洞,定能一戰功成,還望各位奮勇當先,早日成就不世功業”
“是!”
“眾將聽令!……”
中軍大帳內,崇侯虎正在一人喝著悶酒,自攻陷魯城以來,崇國看似威風,實則日子並不好過,曜揚軍的迅速壯大成了懸掛在崇國頭上的利劍,而西岐軍的步步進逼也讓他看到了朝歌的末日。
崇侯虎深知紂王氣數已盡,在兩路大軍的挾擊下,縱能支持一時半刻,卻始終逃不過敗亡的命運,而未來無論是曜揚軍還是西岐軍,一旦伐紂勝利,必然向崇國高舉屠刀。
可悲的是,崇國軍此時卻不得不助朝歌方麵一臂之力,因為隻要殷商一日未亡,他崇侯虎便可逍遙多一日,所以,他的東魯軍絕不會去與曜揚軍硬拚,就算耀陽真的揮軍攻城,他最多也是從旁牽製一下,定不會真的拚命。
再者,如果紂王能在他的幫助下與西岐軍和曜揚軍拚個兩敗俱傷,那就真是天下大吉,唯他崇侯虎獨尊了,為了這個萬一的理由,他怎也要冒冒險,搏一搏。
想著想著,崇侯虎忽然歎了一口氣,喃喃道:“但願耀陽那個小子不會來找我的麻煩,去和荼安拚個兩敗俱傷,便宜一下老子”,說著又灌了滿滿一口烈酒。
就在這時,崇侯虎仿佛聽到了一大群野獸的吼叫聲,可已有了七分酒意的他並不在意,搖了搖頭,一口飲盡銅杯內的美酒,自言自語地說道:“怎麼了,難道如今野獸也活不下去,開始學人造反了?”
“報!”
隨著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一位衣甲淩亂的軍士闖入中軍大帳:“稟報侯爺,敵軍劫營!”
“啊--!”大驚之下,崇侯虎的酒意馬上醒了大半,想也不想就大叫喝道:“穿甲披掛,隨本侯出營接敵”,這時崇侯虎縱是再遲鈍,也知道是曜揚軍來襲營。
來的正是曜揚軍的青虎與聚靈石衛,早在崇國軍到來之日,耀陽便開始著手準備這次的夜襲,數日以來,他不斷派出小隊兵馬騷擾敵營,為的就是降低崇國探子們的警覺,所以當他真的率小隊精銳出營偷襲時,對方也隻當他們是以往的騷擾隊伍。
耀陽這次帶來的人並不多,隻不過區區三千名車兵,但那數百頭青虎與數十名聚靈石衛倒一個不少地全帶了出來,而他的目的也很簡單,就是製造混亂,令崇國軍無力他顧。
十數名道法高手借助霧氣的掩護悄悄地破壞了軍營外的欄柵,並扇動陰風吹熄了缺口附近的火把,首先闖入崇國軍大營的是那數百頭青虎,由於青虎們的速度極快,而身上的顏色也與暗夜中的雜草相近,加上身躺較站立的戰士矮得多,避過了哨兵們的巡察視角,所以直到發動前一刻也沒有暴露行蹤。
緊隨青虎之後的當然就是那數十名聚靈石衛,這種刀槍不入的龐然大物雖是利害無比,可行動遲緩,才一出現便引起了哨兵們的注意,但由於他們的人數極少,加上有黑夜和煙霧的掩護,剛開始時迷惑住了那些哨兵。
可惜他們移動時發出的聲響實在是大了些,不然的話,可能一直走到中軍重地也不奇怪,隻因東魯軍的士氣也和紂軍的軍隊差不多,都是無心戀戰,如不是為了能在亂世討一頓飽飯,相信他們早就卷席回家。
聚靈石衛發出的響聲驚動了哨兵,可他們還未來得及發出警告便已死於潛入營中的高手劍下,但聚靈石衛們弄出的聲響實在太大,連一些士官也跑出營外察看,於是,血腥的屠殺正式開幕。
雖說是處於兩軍交戰時期,但崇國軍也沒有夜不解夜,枕弋待旦的備戰意識,絕大部分都是將兵器集中堆放在營帳門外,所以當敵軍襲營的慘叫聲傳來的時候,他們百份之九十九都是手無寸鐵的匹夫。
其實就算他們披堅執銳也無用,因為夜色與混亂,一直以來都是野獸最好的掩護,習慣了在光明中生活的人類,如果在黑暗中受到野獸的襲擊,恐懼會成為他的所有思想,在這種情況下,縱然是勇猛的戰士,其下場也大都是被撕裂吞噬。
數百頭青虎的揮舞著它們鋒銳的利爪,輕易地撕碎了單薄的營帳,撲入營裏縱情恣虐,然後在慘叫聲還未停止的時候又撲入了別一個帳篷,這時如果營旁的火光夠亮,而你的眼力又夠狠,必可看到一道的粘稠的暗紅液體在流淌,還有一些伸出帳外的手或腳在抽搐。
青虎們屠殺的速度很快,但不夠幹淨,而聚靈石衛們則不存在這個問題,隻要是他們身旁一丈範圍內的東西,不論人或物,定無一幸免,第一擊掃出,總有那麼十個、八個人頭和著殘兵碎甲落地。
虎吼若狂,踏聲如雷,不過數十彈指之間,青虎與聚靈石衛已踏平四分之一的營帳,殲敵數千,如加上東魯軍的自相踐踏,隻怕一時半刻之間,已令崇侯虎折損過萬,等敵軍開始反應過來的時候,怕已有兩萬之眾為殷商盡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