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不是我撞孩子,”我失笑,“我正常走路,是他撞的我好吧!”
孩子他爸急了:“他才三歲,你往他身上賴,有病啊?”這人長得人高馬大,三說兩說就要動手,好在那少婦還有幾分良知,知道跟我沒關係,就拉開了。
孩子他爸非要我跟他們帶著孩子去醫院做檢查,我很生氣:“訛人啊?我要報警了!”孩子他爸更加震怒,也許是長得高大,習慣什麼事都用拳頭解決,上來就給了我兩拳,我連忙用手撥開,再立刻報警。
就這樣,我活了整整三十年,首次在一天內打過兩次110。區別是,這次民警仍然主張調解,但調解的方式是讓我出三百塊,理由是對方畢竟才三歲,尊老愛幼是每個中國人最基本的道德。而我說他動手打我,民警問你還手沒,我說沒有。
“確實沒有?你好好想想,這很重要!”民警盯著我。我沒明白什麼意思,那小孩他爸卻很鬼,連忙說我也還過手。我很生氣,說怎麼可能,小孩他爸說我用手也打了他。
我說:“那是打你嗎?那是我用手把你的拳頭撥開,你也好意思!”民警笑著說,隻要你的手跟他的手有接觸,就不是挨打而是互毆,雙方都有責任。我氣得半死,說我的臉還跟他的拳頭有接觸了呢,也是互毆嗎。
民警嚴肅地說:“別開玩笑,這是什麼地方啊?”然後又繼續給我講,怎麼才算是個有道德的民族,就是尊老愛幼。看著他認真地講解,我似乎覺得自己好像真做錯什麼,最後隻好又掏三百。
晚上,我又失眠了。其實這已經不是第一次,自從我回沈陽之後,就始終在倒黴。做什麼賠什麼,給人打工也不順利,不是丟東西,就是把很簡單的事搞砸。我很清楚,這是運勢極低的表現,之前為消除陰靈纏身的業障,我賣掉三套房,賣了新買不久的車,就連那塊心愛的歐米茄表都賣了。可現在過去半年多,影響仍然存在,說白了,就是倒黴透頂,最可怕的是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是個頭,這種黴運才能過去。
再次失業,爸媽了解到我的窘迫,都跟著唉聲歎氣:“你說你,怎麼整的這是?在泰國做了三年生意,沒賺錢也就拉倒了,咋還賠成這樣,還得賣房子賣車賣表,還什麼業債?你賣的不是佛牌嗎,哪來的業債?佛也有業障?”
“不是,你們不懂,那叫——”我又沒解釋,心想怎麼解釋,難道還能說我賣的全是陰牌,裏麵有死人毛發、頭蓋骨和屍油,有的甚至是以嬰兒幹屍做成的?他們非嚇得吃不下去飯。所以,我隻把這些事說成是在消業障,必須要把賺的錢捐出去。
過幾天,爸媽把我叫過去,表情凝重,說中午剛跟鄰居聊天談起我的事,那鄰居稱肯定今年犯太歲,甚至衝撞過什麼不幹淨的東西,有可能在泰國,那地方聽說可邪了,遍地都是邪術。我心想,泰國的巫文化都這麼普及了嗎。
我媽說:“四樓你陳叔說,他哥就認識一對夫妻,看事可厲害了,運氣不好能給你改過來,還不貴,才兩萬塊錢。”
“才兩萬塊錢?”我失笑,“你們也不是大款。”我爸很生氣,說要是真能把運勢改過來也值,要不你這天天惹事,非捅大漏子不可。
這是實話,他們不說我也明白,就說今天,要是那孩子撞到我摔個骨折,非被訛幾萬塊錢不可。換在以前,我在泰國隨便找個阿讚或者龍婆、魯士師父做個法事,就能好不少。可在菲律賓跟鬼王對抗之後,他托助手給我發手機短信,放出話來,讓我以後別再參與這些事,哪裏還敢去泰國!
所以,本來沒打算去看的我,架不住我爸媽和四樓的陳叔都來找,說是為了我好,又說那對夫妻簡直就是半仙。陳叔一邊抽煙一說:“我告訴你啊田七,那對夫妻,人家老厲害了,就沒有辦不成的事!會補靈氣,還能讓你增壽,一年十萬就行!”
我聽得一愣一愣的,心想花十萬塊錢就能多活一年,那富翁豈不都能至少活到百歲?出於職業敏感的好奇,我勉強同意先去看看情況。
那對夫妻在鞍山,我跟爸媽乘火車來到鞍山,再打車到了那對夫妻的家。是個很普通的舊小區,這對夫妻還有助手,是個四十來歲的中年男人,負責接待:“趕緊來吧,二仙平時可忙了。”
“二仙?”我問。
中年男人說:“是啊,你們不就是來找二仙的嗎?”我才明白原來是指那對夫妻,心想口氣真大,居然敢稱二仙。同時也在納悶,這麼厲害的夫妻,咋連個像樣點兒的房子也沒混上?進屋後,看到這對夫妻大概也就是三十出頭,男的長得其貌不揚,女的倒是有幾分姿色。兩居室的房子,東屋是香堂,供個巨大的紅木神龕,裏麵供著兩尊神佛,左地藏王,右觀音。
雖然我賣過三年泰國佛牌,對中國的神佛不是很專業,但畢竟是做加持物的生意,遇到的客戶也多是信鬼神的。那些信佛的客戶給我講過,無論神龕還是佛龕,供奉大乘也得講規矩,要麼如來和文殊普賢,要麼西方三聖,要麼地藏王菩薩單獨供,或者旁邊是韋陀,大乘供奉通常是單數尊,頭一次看到把地藏王和觀音並排的。
“這是大仙,地藏菩薩轉世,”那中年男人笑著介紹,又指了指那女人,“她是二仙,觀音轉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