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島浪速不失禮數,在善耆的帶領下拜謁了善耆先祖的靈位,向丹臻的靈牌行跪拜大禮。川島浪速的行禮姿勢,把握得分毫不爽,無可挑剔,一看就是經過操練的。
禮畢,川島浪速隨善耆回到客廳,再次畢恭畢敬地對肅親王說:“山口中將、福島少將、柴五郎中佐和我個人向王爺道歉,我們日軍沒有能夠保護好王府,請王爺寬宥。”
善耆說:“國家蒙受到這樣大的恥辱,遭受到空前的打擊,也可算為族人敲起絕好的警鍾。這樣大的慘痛教訓,應該能喚起族人的覺醒。對大清國來說,可以說是不幸中的大幸。至於我個人和家庭的損失不能和朝廷的損失同日而語。”
“王爺現今竟然不得不暫住在先祖的陰宅裏,而毫無怨言,實在令人敬佩。高風亮節,高風亮節!”
“哪裏,哪裏。什麼高風亮節,本王不過是賴浩蕩天恩之蔭庇,能夠苟延在世上,實在慚愧,慚愧!”
“王爺考慮的是國家安危的大事,因此,我鬥膽向王爺進一言:對於西方列強的侵略行徑,我們亞洲人不能等閑視之,要奮起反抗。日本、中國、朝鮮應該協和一致,結成一體,反抗白種人的擴張、掠奪和侵略。”
對於川島浪速的這一番奇談怪論,善耆一時竟無言以對。白人的行為是擴張、掠奪、侵略,難道日本人的占領就不是侵略?川島浪速不過是日軍裏的一名翻譯官,怎麼發表起反抗白種人的高論來了?善耆倒想聽聽川島浪速還有什麼說辭。
川島浪速說:“西方諸國仰仗著船堅炮利和先進技術,對東方人進行訛詐、掠奪、侵略。日本和中國無論哪國,單靠一己的力量實在難以對付,中國今日遭受割地、賠款的奇恥大辱,就是一個絕大的曆史教訓,應當汲取,不可虛拋。”
川島浪速一語刺到了善耆的痛處,他應聲說道:“國人確實到了該猛醒、自強、奮起的時候了!國人必須憤發圖強,洗雪國恥!”
川島浪速毫不隱諱地直言:“依我之見,大清臣民的精神萎靡,是遭受不幸的根本原因。日本地少人多,也無力單獨抗擊白種人的入侵。如果日本剛毅的武士道精神和中國的地大物博的雄厚實力結合起來,肯定能抵擋白種人的侵略。日中兩國將無敵於天下。”
川島浪速把善耆的心緒打亂了,攪和得他心潮滾滾,首先他弄不清這位浪人到底是什麼人?其次,他弄不清這個浪人想幹什麼?一個侵略軍的翻譯官居然唱起反侵略的歌謠,真是令人費解。
經過幾次深談,川島浪速成了善耆府上的常客。川島浪速經常給善耆傳遞一些有關八國聯軍的情報,有些消息,經善耆考證相當準確。
在善耆麵前川島浪速表現得正直、忠誠、可靠,凡是善耆請川島浪速辦的事情,他都盡力照辦。善耆開始相信奕劻的薦舉,同時對浪人也有了不同的看法。
在二人的相處中,川島浪速始終保持著謙卑的低調姿態,謹言慎行,隻談亞洲人同心協力反抗白人的擴張,對其他事物不隨意發表自己的見解。此外,川島浪速還不斷地恭維善耆血統高貴、人格高尚。
川島浪速似乎已經把肅親王給征服了。他讓善耆相信侵略軍裏有好人,浪人裏也有好人,川島浪速是一個信得過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