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相劉長風因貪汙軍款,賣官鬻爵,吞並良田被流放至嶺南三裏瘴氣之地。其長子劉敞被革去軍中職務,貶為庶民。劉府被查封,所有家產全數充公。一夕之間,仆役、婢女、粗使的婆子被捆綁住雙手,拉上了西市的奴隸買賣場。從左相府到西市,一路上哭號之聲不絕於耳。
我趕到左相府的時候,府中已經是一片雞飛狗跳,到處可見翻找值錢物品的士兵。從背後打翻一個正欲對香兒施暴的官兵,我拉著她就往老祖宗院子的方向跑。
“什麼時候開始的?”我問香兒。
“清晨天還未亮時聽到有人在撞門,家童去開門,就闖進來一群凶神惡煞的士兵,將大家捆綁了手腳,拉著往外走。我看事情不妙,藏在檀木箱子裏,剛剛被一個士兵找到,要不是小姐你來的及時,香兒怕是……”她哭出聲來,顯然是被嚇到了。
我拍了拍她的手臂,以示安慰。心中焦急,平日去老祖宗院子覺得挺近,怎麼今日平白增了這麼多路程。
一路打飛無數個暴徒,終於來到老祖宗的養心苑。遙遙就見二哥哥和三哥哥守在門口,我稍覺安心,朝他們跑了過去。
“師師!”劉徹抱住我,聲音中也滿是焦急,“你沒事吧,我去你院子找你,香兒說你昨晚進了宮。皇上他,沒有難為你吧?”
我搖了搖頭,來不及跟他細解釋,問道:“老祖宗呢?她老人家受不了驚嚇,你們怎麼不守在她床邊?”
劉徹拉住我的手,道:“剛才侍兒服侍著睡下了。咱們一起進去。”
我點了點頭,由他拉著手,走了進去。劉是非和香兒跟在身後。
明知道事態不會太好,看到老祖宗的那一刻我還是忍不住落下淚來。老人家已經醒了,侍兒在她後背墊了個枕頭,她便倚在床頭,遙遙望著門外。我進來時,她也沒反應。
“奶奶。”我道,聲音打著顫兒。
“回來了?”她道,抬起枯黃的手,想摸我的臉龐。
我抓住她的手,放在自己臉上,禁不住流下兩行淚水。
“我去求皇上,他已經答應饒恕爹爹和大哥,您不用擔心,他們今天就能回來了。”
老祖宗搖了搖頭,“不用騙我了。我一直在等,等你們回來給我個信,現在我已經知道了。外麵是不是來了許多官兵?是不是就要把我們趕出劉府了?而長風,他也不會回來了罷。”
我心中一驚,是誰把這些都告訴了老祖宗。
仿佛知道我心裏所想,老祖宗歎了口氣,眼睛睜開一線,閃著一絲光亮,“沒有人告訴我,從你們言辭中我就都猜到了。哎,想我們左相府風光了那麼多年,就這麼沒了,多讓人心裏不甘啊。師師,”她突然抓住我的手,昏黃的眼中閃出一抹迫切,“你一定不能讓左相府就此湮滅,你的先祖,你爹爹,他們所作的一切,為左相府為南詔國所作的一切,一定不能讓它們湮滅在青史裏啊!”
我的手被她抓的生疼,卻不敢動,淚水順著臉頰汩汩流下。今後左相府將不存在這個世上了。我也已經答應慕容子瀟,劉家後人世世代代過布衣的生活。不過,前人的業績必定不會被抹去,霸道如慕容子瀟,也篡改不了曆史的筆跡。
“我答應你。”我道,唇角扯出一個難看的笑容,“老祖宗,我答應你。”
老祖宗唇角微勾,心裏似乎放下了很重的一個心事,闔上眼睛,沉沉睡去了。
我站起身子,劉徹和劉是非望著我。
“老祖宗走了。”我道,聲音哽咽不成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