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ȳ醜奴自慚形穢,狂跑下山。
經過蓬鬆迎客亭。
經過再一輪的沿途原本優雅虔誠信客的驚惶失措,驚叫連連和優雅全無。
又越過它們與他們,拋諸身後。
沒有人樂意和他沾邊,他這個外貌本身,就是惡魔,鬼怪,妖孽的代名詞。
沒有人——除了餘芳菲。
沒有人!
包括你夢縈魂牽的那張臉!
醜奴一氣直奔至山腳,邊跑邊痛苦揪著自己的頭發,嘶聲怒吼,“醜奴,你就是人間異類,沒有人會樂意親近你,自烈火中來,變成不人不鬼的模樣,你當初為何不直接死在烈火之中!你就該活生生死在活在裏麵!”
然後他忽的撞上一個柔韌性極佳的障礙物。
有這樣的柔韌特質的障礙物,除卻人,絕不作二想。
但誰又能在他蠻牛衝撞般的衝擊之下,巋然不動?
他蹌踉倒退,錯愕一瞥,卻看到了之前見過的那位襤褸窮迫的道士。
吃飯的絕大多數家夥什,諸如算幡招牌和簽筒草席這些,已然放進簡陋包袱,掛在背後。
手裏捏著的,自然也是吃飯的家夥什,一手拐杖,一手黑鐵缽。
錯非他穿著破敗的紫袍金冠,上麵隱見“摩雲玄真”字樣,真看不出來他和終日在街頭市尾拄著拐杖拿著破瓢子行乞的叫花子有什麼差異。
醜奴很吃驚這樣一個瘦不溜秋的賊眉賊眼道士,身子骨居然這麼壯實,更詫異他居然不避不讓和自己碰了個正著。
他紅著眼看著他,“別人都避我如蛇蠍,你為何堵我去路,是要看我笑話,打算狠狠奚落我麼?”
季道人微微笑,伸出長得怪異,堪比長臂猿的手,輕輕撫摸了一把他的肩頭,溫和說道,“後生仔,何必自怨自艾呢,這醜又不是你的錯,何必想不開呢……更何況,並非每一個人嫌棄你……至少貧道沒有,當然,還有你那個餘小姐。世界那麼大,可人精力有限,能專注的事情就那麼點,人生有朋友和知己一二足矣,真不必太在意餘他人怎麼看,自然我們也管不過來。”
一股力量,不大,但很巧妙,剛好足夠穩住他的重心。
醜奴得以重新站穩。
別人避著他的時候,他益發自慚形穢,可別人觸著他的時候,他又蛇咬似的,下意識伸手撥開瘦道士的手,警惕說道,“你個江湖神棍騙子,你到底打的什麼主意,我告兒你啊,你別以為能從我這裏搭上餘小姐的線,芳菲她聰明伶俐,可絕不會上你的當的!”
季道人說道,“貧道和你有緣,想要給你算上一卦,和餘小姐無關。她信不信貧道,貧道一點也不在乎。”
醜奴指著自己的鼻子,有些意外,“你守在這裏,就為給我算一卦啊?”
季道人從背後包袱摸出一個灰葫蘆,搖了搖,酒水哐啷,他仰首惡狠狠灌了兩口,說道,“是啊,貧道季道人,俗名季計,本久已與俗世無爭,奈何終究有些塵緣沒了,遲遲不能徹底通玄,近日突然心血來潮,算出結塵緣時機已至,便應在這蘭佛寺的陡峭求佛道,故此特地在此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