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地名、事件皆虛構)
我和徐鬆年有幾年沒見了呢。
我仔細算了算,應該是五年零六個月。嘉州這麼大,想遇見的人一天能早中晚各見到一次;不想遇見的人,就像我和徐鬆年,闊別五年,第一次在嘉州醫院的電梯裏重逢。
一開始電梯裏隻有我們兩個人。
我不想理他,他估計也不樂意多搭理我,高冷地留個後腦勺給我,
不過,電梯到二樓停了一停,又上來幾個人,大著嗓子說話的中年阿姨、提著水果籃應該是看病的年輕小哥,什麼人都有。
我看了一眼,就收回視線,站到離徐鬆年最遠的角落。
我煞有介事地開口:“他是傳染病科的,身上衣服全是病菌,大家離他遠點。”
電梯裏靜了一瞬,徐鬆年捏緊病曆本,扭頭看我。
老實說,五年不見,徐鬆年變了很多。
我說不清楚他是哪裏變了。老了、醜了?不不不,他帥氣依舊,年齡的增長似乎並沒有給他帶來什麼變化。
反倒是我,看看我這一身家庭主婦意味十足的打扮,戴著粉色的小熊維尼圍裙,手裏的保溫壺裏裝著剛熬好的烏雞湯,怎麼看怎麼都和當初分手時扔下豪言壯語的那個我對不上——
“張婧。”徐鬆年很驚訝地問我,“你結婚了?”
很奇怪,以我們的恩怨,按照我一貫的脾氣來說,我指定會不屑一顧地回他一句,你猜得很好,下次不要再猜了。電梯從一樓到七樓,短短的幾秒裏,我卻腦袋空空,電梯在產科七樓停下來什麼也沒想,眼看7樓快到,才很收斂地看他一眼,說:“怎麼,我丈夫是你失散多年的親爺爺,你要來認親嗎?”
徐鬆年:“……”
電梯到了,我雄赳赳氣昂昂地提著保溫壺跨出電梯門,頭也不回。
產科707病房裏,兄友妹恭,沒有不順眼的人和事在,始終彌漫著一股快活的氣息。
我很自信,我帶來的笑話,一定能令這間病房的快活氣息被烘托到另一個高潮。
“猜猜我剛剛在電梯裏碰到了哪個龜兒?”
“誰啊。”
我高深莫測地笑笑,“我那龜孫子前任。”
果然,病床上剛剖腹產完一周的宋嘉文,聽完我繪聲繪色的描述,笑得刀口扯得直倒吸冷氣,“所以,你真的一句話把他給噎死了?”
“是啊。”
我將保溫壺遞給宋嘉文的哥哥宋嘉禮,扯了圍裙坐下來。
忍了又忍,沒忍住,道一聲晦氣,“也不知道這龜孫什麼時候回來的。今天碰到他,看樣子我接下來這一周都得去燒香拜佛了。”
“不就分個手嗎。”隱隱約約有聽說過我和徐鬆年的恩怨糾葛,卻根本不知真正內情的宋嘉文樂不可支:“你倆到底多深的仇怨啊,至於這麼多年過去,還這麼痛恨人家?”
在感情這件事上,有人很幸福,有人很平淡,有人很憤懣。
就像生活中有事沒事去登山一樣,固然充滿坎坷,也有運氣的成分居多。有人很幸運地一次登頂;有人仗著年輕,試錯的機會夠多,鍥而不舍的一遍遍重來,最終艱難登頂;有人卻脆弱不堪,一擊即倒。
脆弱不堪、一擊即倒的我踟躕地問:“嘉文,你和你老公是父母介紹的吧?沒經曆過家裏阻撓的那種。”
“是啊。”
“那你就不懂了。”
我說,我和徐鬆年的恩怨不是普普通通地分個手這麼簡單的。
“就拿旁邊這位舉例吧。”我下巴微揚,點點宋嘉禮的方向,很平心靜氣地對宋嘉文講,“你哥哥,一個高級知識分子,文青,人才中的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