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9章 流殤曲水,雲剪青山翠(2)(1 / 1)

“你怎麼這麼快就到了,我還特意去商略宮找你呢。”

一個聲音從溪澗對麵的曲廊高處傳來,不用抬頭也知道是江鶦,江琮深吸一口氣慢慢望過去,像經曆一個儀式。

江鶦輕快地走下台階,長裙上的色澤輕盈滌蕩如同粼粼湖麵,那些牡丹就在這樣的流光裏慢慢盛開。

江鶦有些不解地看江琮臉上的微笑突然消失,迅速低下頭去匆匆走開。

“怪了,是你要我穿,怎麼穿了又不高興?剛才琬兒看見了還吵著要一套做行笄時的禮衣呢。”江鶦走進亭子,江琮已經在石桌旁坐著不發一語,臉上也沒有表情,“不好看嗎,那我去換下來。”

正要走袖子就被拽住,“好看。”江琮沒有抬頭,隻低低地說了一句,“沒想到你穿起來是這個樣子的。”

“誰穿不都是這個樣子嗎?”江鶦發現桌麵都是些酒食,一陣詫異,“你要飲酒?”

“天寒地凍的,喝一些有什麼不好。”江琮搶在她前麵拿起酒壺想要斟滿。

江鶦張開手輕輕包住他的手指,“我一說停,就不許再喝。”

“好。”

江琮答應得爽快,拿起杯子來一飲而盡,江鶦來不及阻攔,忍不住歎口氣,“說好了不生氣的,怎麼又賭氣?”

酒是瓊花露,入口沁涼,入喉溫潤,入腹熱暖,入心卻是一片難言滋味。有些悵然,又有些欣喜,種種不能釋懷的感情被這漿液衝織在一起,雖不是烈酒,醉起來隻怕比烈酒更快。

這樣一杯接一杯的卻是為了什麼?江鶦愣了半晌,忙按住江琮又要送往唇邊的手,“你是不是有話想對我說?”

亭子內外甚至附近的人都被遣走,暮色褪去,夜上華章,幾株繡球在微風中輕輕搖動,大朵的花團壓得枝頭沉沉墜墜,江琮望著海棠花簇微微一笑,“為報今年春色好,花光月影宜相照。”春色,花光,心忽然在這樣的詩句中滾燙起來,那些在腦中回旋了千百次的字字句句緊緊熨帖著心腔,無比清晰卻不能付諸成言。

“女子笄禮過後,也差不多到了穿嫁衣的年紀,這麼久以來你都沒有想過這事嗎?”

江鶦愣了好一會兒才“撲哧”一笑,“我當是什麼呢,你就是要跟我說這個?”

江琮臉一熱,“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你可不要告訴我你從未考慮過!”

“這嘛……”江鶦伸指按著杯沿緩緩走了一圈,粗略想來,朝中顯貴雖多,能與容王門當戶對的卻是寥寥無幾,再剔除一些年紀過大過小的,這婚媒的人選乍一看似乎已是落定塵埃的事。

思緒就像茶葉,旋轉,沉澱,靜止下來後,竟逐漸映出一張清臒漠然的臉,幾分滄桑、幾分寂寞,想到這裏心底忽然輕輕一震,記憶的水麵泛起漣漪,那容顏突然消失不見。

江鶦不由莞爾,“我知道你是關心我,可是這事自有父母定奪,想來以他們識人的眼光,必不會委屈了我。”

“你要共度一生的人是誰,你一點也不在意?”

“我的在意,能讓他們的決定改變多少?”江鶦微微一笑,“反正世上的女子都是這樣過來,我又為什麼不可以?”

“那我呢,你答應過要陪我一生一世,你想食言嗎?”

江鶦一怔,複而微笑,“我記得啊,不管嫁去哪裏,每年春初我一樣會陪你看花,你想去長暇寺還是無塵山都可以。”

“那又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