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2章 生死茫茫,千裏斜陽暮(5)(1 / 1)

侍衛已製服那人,厲喝:“你是何人,膽敢夜刺吾皇!”

那人長笑,“為虎作倀,人人可誅!都是錦人,我父兄全家為國戰死,你卻在這裏乘涼快活,我呸!”

熙瑞看他眉眼含怒,猶帶稚氣,分明還隻是孩子。

侍衛長拔刀欲砍,熙瑞驚叫一聲:“等等!”

然而已遲了,一刀下去,血光飛濺,刺客哼都沒哼一聲便撲倒在地,熙瑞怔住,血腥氣充盈鼻腔。

侍衛長收刀道:“陛下受驚了,此處已不安全,請即刻回轉船上。”

熙瑞在他們的包夾簇擁下被帶離江畔,下意識回頭望去,遠遠的那具屍體上半身浸入水中,明明是深黑色的江麵,卻能想象出鮮血暈開的景象。

熙瑞忍不住顫抖一下,濃濃夜色和江霧將他的前後全都吞沒,忽然讓人擔心曙光永遠不會來臨。

往來的書信中,熙瑞從未向江鶦提起那夜被刺的事。信中字字,正如他自己所想的一樣,除了思念,似乎什麼也沒有。

江鶦一字一字地讀信,宮婢在一旁靜靜研墨。通常江鶦總是一看完就立刻提筆回信,所以深諳此事的婢女,早在信函送來時就開始準備了。

然而這次卻不同。江鶦放下信紙後,隻是望著窗格發怔。

宮婢不由奇怪,卻又不敢打擾,直到江琮輕輕進來,發現江鶦神色有異,向旁人問起,宮婢這才去稟明了緣由。

“你去吧,這裏交給我。”江琮遣退左右,把一路上摘來的秋海棠插在雙耳青花瓷瓶裏,又把瓷瓶擺在案頭,撥弄一番。瓷瓶擋住窗格射入的夕光,在江鶦臉上投下斑駁的花影,江琮看得起興,卻隻聞幽幽一歎。

“怎麼不開心了,信上難道不是報平安?”

“他總是說他很好,一切順利,這怎麼可能呢?”

江鶦低頭折好信箋,取出一隻小盒,打開後,裏麵擺放著數十封相同印泥的信函,江鶦將手中信封放入,合上蓋子。

江琮走到她身邊,忽然打破沉寂:“我可以看嗎?”

江鶦詫異地望向他,江琮一笑,剛想說隻是開個玩笑,江鶦卻把盒子遞了過來。

“真的給我看?”這下吃驚的換成江琮。

江鶦兀自把盒子放在桌上,淡淡道:“相信這些信,攝政王在我拿到前就已過目,他看得,你又如何不能看?”

一番話說得江琮心中頗不是滋味,怏怏推了回去,“我不是那個意思。”

江鶦話出口時就已察覺自己的失態,隻好跟著微笑,“我也不是……算了,還是不說信了。你找我什麼事?”

“前陣子一直下雨,好不容易晴起來。這天再冷下去,乾湖就不能泛舟了,你要不要……”

江鶦明白過來,“我不想泛舟。”

江琮“喔”了一聲,難掩失望,卻聽見江鶦笑道:“湖上冷,你不適合吹風,閑不住的話,不妨和我去錦繡崖廊走走。”

江琮愣了一會兒才慢慢反應過來,看到她臉上得逞的溫潤笑意,欣喜之餘,又生出幾分恍然。

宮裏去錦繡崖廊的路,算起來還是有些遠的,所以如果要去,一般是上午動身,下午抵達,稍事歇息後傳膳。

可是兩個人心血來潮,明明已經暮時,卻不管宮人為難的臉色,也不要轎輦,信步走了出去,有時一前一後,有時並肩而行,端看石階的寬窄程度。工匠把這條迤邐小徑修得分外精巧,江鶦歎道:“我以前坐轎子去山頂,真是辜負了那些人的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