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9章 山無數亂紅如雨,不記來時路(5)(1 / 1)

“那是?”

“我做的紙鳶。”江鶦笑著望向天空,“你十歲那年,我們丟了隻一模一樣的,現在我把它找回來了。”

江琮看了她一眼,低頭不語,忽然循著紙鳶的方向走去。

宮婢見他出現,忙躬身行禮,一恍神的工夫,紙鳶在半空中栽一下,頓時擺脫了線軸的束縛,輕悠地飄向天邊。

江琮下意識追出去,把江鶦和呼喚聲一起拋在身後。

紙鳶仿佛有靈性一般,兀自飛到斷崖邊,打了個旋就要潛下去,江琮衝到崖邊倏地伸手一抓,那一刻他身後響起了江鶦短促的驚叫。江琮無暇理會,低頭發現引線纏繞在指間,竟自顧自滿意地笑了。

江鶦放下心來,慢慢走過去,步伐和聲音都有一些僵硬,“不就是隻紙鳶嗎,何苦這樣拚命。”

江琮隻是淡淡地笑。她不知道,也不需要知道。他坐在崖邊一點點把紙鳶從深淵裏提上來,唯恐尖利的山石割斷了那條纖細的牽絆。

“線怎麼會斷呢?”江鶦拈起斷處細看,然而不得其解,也許一切隻能用宿命去解釋。

江琮拿著紙鳶,忽然看見雙翼上寫著一首詞,黑白分明,似曾相識的位置和字跡把記憶喚醒,“這是十歲那年你做給我的?”

江琮忽然想嘲笑自己的愚傻。抬眼朝江鶦望去,卻驚訝地看到她的麵目模糊了起來,意識飛快渙散,急奔之後的疲倦席卷而來,江琮閉上眼,輕輕往後倒去,唇角有一抹殘留的笑意。

江琮醒來時發現自己已被安置在禪房中的臥榻上,紙鳶靜靜伏在枕邊,他淺笑著伸出手去把它拿過來,那兩條紅色飄帶斷了一條,他用手指輕輕撫著斷處,仿佛那是一個碰觸不得的傷口,外麵忽然一陣不高不低的嘈雜,接著便讓一個漠然中略帶威嚴的嗓音全都壓了下去:“世子人都沒醒,有什麼好吵,所有人先到偏殿去候著,叫你們了再來。”

江琮微微一笑,江鶦說完便不再搭理那些使者,兀自推門進來,見他不但醒了,還笑得渾然不知狀況,臉色緩了一緩。

“那些是父王派來的人?”江琮看她走近,撐著坐起來,“是出了什麼事嗎?”

“天破了也輪不到你這個病人來管。”江鶦拿一個玉瓶,倒出兩粒藥丸,一手托著,一手再去倒水。照料江琮好像是骨子裏駕輕就熟的事,隔了這麼些年居然也沒有生疏跡象,“個個能吃能睡,舌燦蓮花,他們不出力誰出。”

江琮忽然想起熙瑞被俘,麵色一黯。想來父親絕不希望他將此事告知江鶦,可他不願再欺騙或是隱瞞江鶦,而且,主意已定。

“已經天黑了,你今天不是要回宮?”江琮被江鶦塞下藥丹,一嘴的苦味,突然想到這件事。

江鶦一笑,“我看宮裏現在消停不了,回去也是煩惱。再說我走了誰來照顧你。”

江琮喉頭正腥苦得難受,誰想到翻湧血氣被這句話緩住,竟有一絲淡淡的甜意縈繞,不知道該說什麼,甚至不知道該想什麼,索性閉眼把臉埋在江鶦胸前,江鶦隻當是撒嬌,習以為常,淡淡一笑拉高被子蓋在他肩頭。

就這樣休養了幾日,江琮終於在床上躺不住,江鶦早料到他必定心心念念惦記著咫尺之外那片即將凋謝的芳華,一邊說他一邊讓人拿來披風。

可是這次江琮的心思卻不在花上。到了山中,自顧自尋個高地上的亭子坐下,一雙眼定定望著亭頂外麵的天際,任野風吹得披篷獵獵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