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9章 緋雲煙樹,依約江南路(2)(1 / 1)

“如果是他,那就更沒什麼可說的,我已經厭倦了與不能有結果的感情糾纏,我想他也很明白,打從他內心決定隨錦帝征伐那一刻起,就注定了舍棄秦少辜這個名字。現在他還是四公子,可是不久後的人們隻會記得聖皇江熙瑞。”

蘇詰歎氣,說:“可惜。”

“可惜什麼。”

“可惜他命中相遇的兩個女子,一個烈如火,一個淡如水,卻都注定為敵,無法回報。”

江鶦莞爾,“我不知道放雲裳究竟是什麼樣的女子,為何世人對她的評價是兩個極端,要麼愛之切,要麼恨之深,不過我至少可以肯定,秦少辜不屬於那兩者,他對放雲裳並非毫無感情,卻又不是那麼濃烈。我自問對他的付出的遠不及放雲裳萬分之一,自然更不敢奢望他能把我和放雲裳放在同等地位看待。”

蘇詰認認真真望著她,心中慨歎。在專注目光下娓娓道出的每一句話,不是肺腑之言,也相去無幾了,看來二人真的緣分已盡,再無瓜葛,隻是不知這結果是皆大歡喜的欣幸,還是濃到極致後淡然消逝的悲愴。

“明天我回來之前,玉書還要托你照看。”

蘇詰收回思緒,哂然一笑,“放心吧,這孩子倒是不認生。”

江南水鄉,處處錦繡,華美中又透出幾分幽然高傲的姿態,正如蘇詰的這艘畫舫,不似任東籬那無情畫舸,仿佛天上瓊樓,凡人無能靠近;蘇詰的船,素來喜歡在紅塵遊走,沾一點七情六欲,沾一點脂粉熏香,在風雨中不斷陳舊褪色的朱漆,層層覆層層,光亮如新下是不為人知的斑駁曾經。

江鶦換上便裝,隻帶了曲清一人隨行,抵達紅粉居時,遠遠便望見一抹不散的煙水將樓榭台閣籠罩,湖心亭裏不見人影,卻已擺下薄酒和幾隻杯子,江鶦在石凳上坐下,不多會身後便有靠近的腳步和說話聲,嗓音淡朗輕和:“請太後尊駕此處,陸某先賠罪了。”

江鶦不急著回頭,等人落座才緩緩抬起雙眼。隻見一個手拿羽扇的年輕公子,神態飛逸,眉目風流卻不輕佻,越看越覺得舒爽。當下微微附和一笑,“公子乃當世神駿人物,何必客氣。”

陸抉微笑著為江鶦煮茶,江鶦也不推讓,接了細品,陸抉微道:“太後此行是為和談,未知朝中有幾人附議?”

江鶦答道:“朝廷上下一致主戰,和談是我個人的意思。”

陸抉微笑意漸濃,“是嗎,在下鬥膽,請教良策。”

江鶦放下茶盞,指尖於水麵輕蘸一點,就勢在桌上劃開,“聖國地大,百密難免一疏,突破邊防有什麼難,但隻怕越深入,防衛就越牢固,戰線不斷拉長,縱有千軍萬馬,也隻會分散開來,等錦軍全數進入腹地,聖軍便集結兵力,猛攻邊境,切斷後路,就算以逸待勞,時間長了必能拖垮對手。可是錦軍若固守原地不前,就失去了出兵勤王的意義,師出無名,士氣又怎能振奮?”

“太後所言句句在理,隻是既然情勢對聖軍有利,太後仍一意主和,想來必有深意。”

江鶦冷冷輕笑,“陸抉微,我是個女人,管不了家國天下那麼大的事。聖錦交兵三載,已經逼死了我的丈夫,我不會什麼都不做,幹等著看它再逼死我的兒子。”

陸抉微凝視江鶦半晌,微微含笑道:“太後的心意我明白,戰火多燒一天,就會有更多母親在夜裏飲泣,事關蒼生,陸某願效全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