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一個聲音插進來:“說都會說,可是要怎樣做?聽你們寒暄了半天,竟沒有一句是點到主題上的。”
來人年紀不大,身披江牙海水五爪蛟龍袍,是錦國士族階層慣穿的紫緞,這錦國士族,文人出身的穿淺紫,武將出身的穿深紫,所繡蛟龍爪數代表具體階層,七爪最高。寥寥數眼,身份已昭然若揭,該是錦國第一勇士段洪蕤之子段仲麟無差。
陸抉微搖扇笑道:“是你太性急了,我們隻說了個開場白而已。”
“我不愛聽那個。”段仲麟走到桌前,上麵水漬已幹,圖畫時斷時續,段仲麟索性拿個茶壺放到中心,四周排開幾個杯子,“設若這是長幹,這些是我軍駐地,相差千裏,如何在短期內攻下?”
江鶦道:“在不驚動城民的前提下攻克,必須快速輕捷,不宜大軍挺進,隻能用一隊數百人左右的先鋒開路,喬裝分散,入城後在皇宮前集結;宮中十衛禁軍,威容不可小覷,倘若全部留守,就算錦軍蜂擁而至也要吃虧,所以必須將五成以上的兵力調離。”
“京城禁軍離京,那就不叫禁軍了。”段仲麟突然想起一事,禁軍離京,似乎也並非沒有先例,狐疑目光投向陸抉微,見他胸有成竹輕笑起來,頓時有了主意。
“永昌五年聖軍征戰末闌,皇族為容王一人出動了左龍武和右神策,末闌之戰告罄,長幹城卻被五千鴉軍趁虛攻占了數月之久。”
“換言之,隻要江寄水離京,禁軍必定隨行在側。”段仲麟思索一陣,“隻是江寄水心思縝密,加上這事已有前車之鑒,還會再上當嗎?”
“戰事迫在眉睫,攝政王當然不會擅自離開京畿重地。”江鶦搖一搖頭,“可是離京不能,離城卻有很多機會。”
陸抉微已然明白過來,微笑道:“須得神策神威軍一同隨行,這種程度的離城,卻也是很少見的吧。”
江鶦淡淡道:“所以我才選這個時候來告知你們,聖朝祖訓,皇陵冬祭,宮中權貴都要宿住無塵山,攝政王也不能例外,前後約莫十天,勢必出動大量禁軍護衛,一年中隻有這個時候皇城的防備最弱,時間倉促,能不能把握機會就看你們的動作快慢了。”
“冬祭的話,即是說我們要在短短兩個月內完成選拔和訓練精銳,突破層層邊防關卡潛入長幹腹地,熟悉地形,部署兵力等一切動作?”
段仲麟一語未完,突然一聲斷喝響起:“不行!”
三人一愣,秦少辜站在亭外,眉峰蹙起,“你若因我眾叛親離,我寧願不爭這片河山。”
此話一出,段仲麟和陸抉微一個搖頭,一個苦笑,江鶦反應過來,卻像看一個不懂事的孩子,溫潤目光淡淡拂過眼前之人的臉龐。
光陰一晃而過,記不清是什麼時候曾經渴望為了一個人拋家棄國,連過去也不要,好像踏出一小步就能得到全新的人生,以為離開了就能擺脫一切,可是天大地大,時光變遷,沒有什麼因此真的改變,唯一不見了的是年輕過的自己。
恍然之餘,一笑而過,“你放心,我若真到了眾叛親離那一天,並不見得一定是為你。”
“這是你的真心話?”
江鶦冷冷道:“我在慶幸我們還不至於淪落為敵,可是仗再這樣打下去,難免沒有那麼一天。你可曾想過,多少人的血已經因你流盡,這場戰事發動的那一天起你已經不再是逍遙江湖的仆姑箭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