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之洋的回國時那樣的突然,當他出現在歐升達的辦公室裏時,歐升達驚訝得幾乎說不出話來。
“你不是說一周以後才回來嗎?”歐升達問。
楚之洋嘿嘿地笑著:“我要是真下周回來,事情還不鬧得不可收拾?”
這話似乎在歐升達心裏重重地錘了一下,心想,他不是知道了自己跟周惜雪的事情了吧?
“怎麼啦?公司出問題啦?”歐升達問。
“那倒沒有,業務還是很正常的,隻是這些天你一天一個電話,我總覺得有些奇怪,是不是你這裏出了問題啦?我這一回來可是聽說有人在查你和廖冰旋的問題,還有稅務局也在注意你?”楚之洋一屁股坐在沙發上。
“你的耳朵比兔子耳朵還長啊”,歐升達走到他旁邊坐下。
“怎麼樣?問題大不大?”楚之洋問。
歐升達一邊倒著茶一邊道:“還說的過去,『政府』叫國土局對那兩塊地做了評估,評估出來的價格跟我和寶山投資公司的協議價格也差不多,所以,有關於我跟廖總的一些有私下交易的傳言也就沒什麼殺傷力了。稅務局的人隻是說來,但是還沒有來,不過應該問題不大,相關的工作我都做了,要是有大問題,上麵也會有人說話。倒是現在我很擔心你啊。”
“擔心我什麼?”楚之洋笑嘻嘻地問。
“你覺得周浩的事情靠譜嗎?”歐升達問。
楚之洋反問到:“有什麼不靠譜兒的?他叫我建點老鼠倉,到時候他一個漲停一個漲停地往上拉。”
“你就那麼相信他?”歐升達問。
楚之洋喝著茶道:“升達啊,你有所不知,我的公司現在上市了,這就跟以前沒上市不同。這每年都有一定能夠的利潤指標,而且還要為明年的利潤最打算,所以啊,我現在沒看一次會計報表都都疼。現在,周浩能幫我往上拉拉股價,我這對管理層和股民也有個交代啊。”
歐升達道:“我能理解你現在的心情,這是你關鍵『性』的一年,如果沒有辦法在今年實現業績大幅度的提升,股民會對你失望的。”
楚之洋歎口氣:“所以啊,從今年初開始,我就開始圍繞年報這個目標展開係列調整,從營銷體係調整、加快新品開發、催還欠款等方麵著手改變目前這種狀態。”
“周惜雪去管理海外事業部也是這調整的一部分?”歐升達問。
楚之洋點點頭:“是的,本來我以為她的到來會改變公司目前在海外市場上在歐美市場的弱勢,而且還能為公司帶來一些先進的企業文化,現在看來似乎不是那麼回事。她在阿斯通那一套不但是不靈,相反,還將海外事業部現有的經營方式打『亂』,業績急劇下滑不說,人心也開始不穩。”
“也就是說,你最近在國外主要是在滅火?”歐升達問。
“嗯,安撫人心,穩定客戶。”楚之洋回答。
歐升達問:“效果怎麼樣?”
“馬馬虎虎,又搞定了個南歐的客戶,總算在歐洲市場上沒有一敗塗地。”楚之洋顯得有些失望。
“你覺得問題主要出在哪兒?”歐升達問。
楚之洋回答:“中國企業在國外的成功不外乎是善打、敢打價格戰。但是,我們這個行業有些特殊,光用價格去占領市場客戶不一定買帳。客戶現在更在乎的是增加產品功能,改善品質等等。我們低價策略拓展了廣闊的海外市場。但從長期來看,這是一種以利潤換市場的行為。近幾年我們在銷售收入急劇增長的同時,其利潤率卻在大幅度下降。周惜雪似乎是沒有吃透這點,另外她跟員工的關係現在看來也是個大問題。對了,她說找你談談,談的怎麼樣?”
“不怎麼樣”,歐升達回答。看見楚之洋看著他,他繼續說:“我覺得之洋公司在國外更應向競爭對手學習,把他們作為你們的老師。你們總不能等待沒有問題才去進攻,而是要在海外市場的搏擊中,熟悉市場,贏得市場,培養和造就你們的營銷隊伍。你們現在還十分危險,完全不具備這種能力。若三至五年之內建立不起國際化的銷售體係,那麼國內市場一旦飽和,你們將坐以待斃。現在,是你們轉型的一個關鍵時期。在這個時期,周惜雪的經驗不是完全不適合你們,而是要怎麼跟你們現在的經營理念結合,讓它發揮應有的威力。”
“之洋公司現在看著很繁榮,實際上它就在懸崖上。”楚之洋道。“我們的管理層沒有一個人曾經幹過大型的高科技公司,從開發到市場,從生產到財務,等等,全都是外行,未涉世事的學生一邊『摸』索一邊前進,磕磕碰碰走過來的。好不容易有個周惜雪,還來了個嚴重的水土不服,你說這是不是一個絕妙的諷刺?”
“不能這麼說,企業對於周惜雪來說,周惜雪對於企業來說,都有個相互適應的過程吧?”歐升達安慰著楚之洋。
“唉,我最近這段時間真是感到心力憔悴,不知道何去何從。我總覺得自己到了要崩潰的邊緣了。這個企業要是在我的手裏毀了,我怎麼對得起跟我一起打拚這麼多年的兄弟?”楚之洋顯得有些無奈。
“其實,之洋,我知道,之洋公司常常以低於對手幾倍的價格獲得項目訂單,這樣就不得不『逼』著你在內部壓縮成本,讓你的員工跟你一起忍受壓力。而周惜雪則不同,她是在另外一種企業文化裏成長起來的,所以,你們倆要好好溝通一下。”歐升達慢慢地說,心裏卻一直不安,總想把話題引到他希望的方向上。
楚之洋將手交叉,放在後腦勺,顯得很疲憊地伸伸懶腰,道:“可是,我們倆現在的溝通似乎出現了問題。你說,這國外的理念就這麼難以跟本土文化結合嗎?”
歐升達想了想,道:“目前有很多公司都在推行高績效,但成績並不明顯,主要是因為水土不服,沒有結合中國的國情。高績效的發展之路是理想的模式,但也意味著:有一定投入、較長期的培育。所以,你不能急功近利,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人生是美好的,但是過程充滿了痛苦。”楚之洋歎了口氣。“對了,聽惜雪說,你跟周浩談的不錯?”
“沒談什麼,我總覺得這個人目的不那麼簡單。”歐升達想盡快把自己的想法跟楚之洋談談。
“怎麼會有這樣的感覺啊?”楚之洋顯得有些不以為然。
歐升達很想把冷鴻海和自己談的話和盤托出,但是,他又怕楚之洋不能接受,或者根本不相信,於是他感到了自己就像天下無賊裏麵保護王寶強的劉德華。
他腦子裏一直在拿『摸』今天跟楚之洋談話的分寸,說重了楚之洋也許不接受,說清了,他有不一定認清事情的嚴重『性』。
歐升達以前在和楚之洋的時候,說話並不注意分寸,但自從發生了周惜雪的事以後,他就不得不注意自己說話的分寸,因為如果不注意說話的分寸,那麼他就沒有辦法把自己個楚之洋之間的是擺平。因此,現在他很為難,因為他不知道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什麼話該說到什麼份上。
事到如今,歐升達有一種自己闖了禍的感覺。
“之洋,你聽我說。你現在想把公司年報弄得漂亮一點的想法我能理解,可是拉抬股票這事,你還是要慎之又慎啊。”歐升達忽然感到自己有點像楚之洋的爹,怎麼忽然變得這麼語重心長?
楚之洋笑了:“怎麼?你今天好像是心裏有話,有話就說嘛,怎麼老吞吞吐吐的?”
“之洋,周浩拉抬之洋公司股票看起來這個建議不錯,可是,你可千萬別參與進去。”歐升達道。
楚之洋笑道:“你得了,股票市場就是個賭場,就是個負和遊戲,冤大頭就是散戶。我配合莊家,能有什麼危險?”
歐升達嚴肅地說:“看樣子你還是不大明白這股票市場的事,你也要找那個輸錢給你的人,你以為他應該是那些散戶。莊家吃散戶,大家不都是這麼說的嗎?嗬嗬,全國散戶就那麼多,資金就那麼大,好嘛,突然出現那麼多莊家要吃他們,實在是有心無力,喂不飽啊。”
“嗯?”楚之洋有點吃驚。“這個問題我真還沒想過。”
歐升達接著說:“現在看到許多所謂的股評家,隔三差五的在那裏寫評論,說莊家的動態如何,準備發動什麼行情了,看來還是執『迷』不悟,還想吃散戶?其實你應該知道,這個市場最大的問題是股權分割,大部分的股權不流通。這樣的造成的結果是,大股東不關心流通市值,這是一切問題的根源。你就是之洋的大股東,你現在來關心股價,是不是有點南轅北轍?”
“實際上,長期穩定盈利的基礎必定是企業價值的增長,而不是所謂的股價的高低,之洋,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歐升達看著楚之洋。
“嗯,這個我懂,可是這跟周浩要拉抬我公司的股價有關係嗎?”楚之洋問。
歐升達笑了一下:“周浩對你說,是不是也要吃定那些散戶?”
楚之洋點點頭,算是默許。
歐升達又問:“是不是說,在最開始的時候要吸籌?而在吸籌的過程中,為了降低成本要放出一些利空消息,打壓股價?”
“對啊!”楚之洋回答。
“之洋,咱先不說他打壓股價吸籌這個過程,我想問你一下。周浩是不是對你說,他們的優勢是時點判斷,看大盤很準,有多種工具,可以跑贏大盤?”歐升達問。
“對啊,他是這麼說的,他說,一但是他們吸到了足夠的籌碼,就會叫我們配合辟謠,然後就會直接封住漲停,連續拉升,到關鍵時候逐漸出貨。為了這個,他們還發了計劃書給我。”楚之洋回答。
“一切看著都很美好是不是?”歐升達問。
“難道不好嗎?”楚之洋反問。
歐升達緊緊盯著楚之洋:“可是,你有沒有想過,假如是周浩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呢?”
“你什麼意思?”楚之洋似乎還沒有反應過來。
歐升達道:“假如周浩要是用他在市場上吸納來的流通股來在股東大會上做點什麼動作呢?對於之洋公司這個股權比較分散的公司會產生怎麼樣的影響?”
“哎,你這就多慮了,他的流通股吸納在手裏不會產生絕對的作用,還有那麼多不能在二級市場正式流通的法人股呢?”楚之洋還是不在乎。
歐升達顯得有些嚴肅:“關鍵就在於這些法人股,尤其是你現在自己無法控製的法人股。你要明白這些法人股其實際價值遠遠低於同等數量的流通股,但有一條是肯定的,那就是在股東大會上的法人股的投票權與價格高出許多的流通股的投票權一模一樣。因此,周浩隻要與某幾個你控製不住的法人股隻有人溝通好了,對於之洋公司這樣一個股權高度分散的上市公司來說,這些法人股常常能在關鍵時刻發揮關鍵作用。”
“得了,你太多慮了,那些法人股一般都是跟我有長期業務關係的銀行持有,他們總不會突然跟周浩這個他們並不熟悉的北京人合作吧?”楚之洋看來還是沒有把這事當回事。
“之洋,我希望你能明白現在事情的嚴重『性』。”歐升達心裏有些著急,這楚之洋怎麼就這麼油鹽不進呢?
“得了,你別總把別人往壞了想。雖然我跟周惜雪現在還有些分歧,但是,那都是工作上的觀點不同,這不影響我們相愛。我已經跟周惜雪說了,我們將來一定是要結婚的,你說,周浩總不會害他妹妹吧?”楚之洋顯得很輕鬆,似乎並沒有把歐升達的話放在心上。
歐升達真相脫口說出周惜雪跟自己的事,可是想想還是壓住了心頭的急躁,他冷靜了一會兒道:“你回來了,我打電話給你嫂子,請你吃飯。”
“得了,你別張羅了。我已經叫惜雪叫他們去會所了。”
歐升達一愣,心想,周惜雪叫樂楓和廖冰旋?這可能嗎?樂楓能來他相信,但是廖冰旋回來嗎?那天自己跟她分了手以後還沒有通過過電話,不是自己不想跟他通電話,而是這兩天不好打電話給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