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奄奄一息的玄喜樂又被眾人棍棒加身,活氣兒已散了九成,就剩一口氣還在吊著。
林平安發瘋似的從水潭裏爬出,不等開口喝止,便被迎麵一棒打倒。
杜鼎扛著木棒,一隻腳踩在林平安的後頸處,輕聲道:“都說了是你們兩個,你這麼著急幹嘛?”
“就這麼不想活了?”
杜鼎咬牙冷笑,一邊說著一邊掄起半圓,照這個架勢,是想著一棒打的林平安腦開桃花。
“對於你刺我一刀的獎勵,我賞萬朵桃花開!”杜鼎咬著牙說。
“如果你這棍敢落下,我就割下你的腦袋!”
杜鼎的笑容戛然而止,一絲涼意從脖頸處傳來,伴隨著玄喜樂冰冷的吐息,他微微側頭,從眼角的餘光處瞥到半張帶血的人臉,和一隻泛著紫光的眸子。
殺意!
不夾雜任何情緒宛如實質般的殺意!
瞳孔中流露出近乎扭曲的鬼影,沒來由的讓杜鼎感到膽寒。
‘恐懼’是杜鼎從沒有過的感覺。
自六歲起第一次持刀,杜鼎就知道自己是個什麼貨色,天生的壞胚。縱容心中欲望橫生,惡果遍地開花,他也曾夜宿寺下,聽經頌佛以渡往生,隻不過殺的人頭四起,屠戮滿寺,用他自己的話說,“我這等人,注定將心魔墮落,多活一日便賺!”
“今日就是今時!”杜鼎半懸空的手隻是停頓片刻,腦海中思緒亂飛,眼神從震驚、微顫,到如今的決絕,隻不過是刹那而已。
僅是刹那之後,杜鼎那雙決絕的眸子便沒了光亮,生命中的最後一眼,看到的是自己還半舉著木棒,以及身後站著的那個慢慢遁入黑暗的孩子。
直到腦袋真的掉落他都沒曾想到,這個矮了自己半頭的孩子,竟然真的敢動手。
或許死亡,也帶著一絲解脫……
“惡胚脫殼遁地獄,褪卻泥胎再化人。娃娃,你可掐斷了顆好苗子!”
沙啞的聲音似烏鴉的叫聲般由遠及近,玄喜樂僵硬的身子隨之慢慢扭動,但見一位黑袍人從門廊口陰影處走出,借著火把的光亮,能看清是位老者。
長眉、龜眼、鯰魚須,矮個子,醜陋的相貌加上這身穿著,怎麼看也不像善類,況且這人手裏還攥著一個人頭。
玄喜樂瞳孔處的紫芒慢慢淡去,他也從一種靠著本能的狀態中醒來,謹慎的上下打量來此的老者,隻一眼便看清他手裏拎著的人頭,竟是杜世衡那老匪首的腦袋。
玄喜樂困在木籠裏時曾遠遠的見到杜鼎和他打招呼,此人留給自己印象最深的便是他的辮子胡。
“能在這群亡命徒中摘了杜世衡的腦袋……”玄喜樂喉嚨動了動,他甚至不敢再往下去尋思,“照這人的手段來看,要殺我和安子,我倆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
又是這種對未知的恐懼,這種心神不安的感覺如案板魚肉被隨意刀俎的處境。
逃!
逃跑的念頭像火苗似的燃起,卻又在老者釘子般的目光中散去。
啪
玄喜樂自知不敵,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也不再去看老者,大口大口的喘息著。
“怎麼了娃娃,連逃都不想逃了?”老者饒有興趣的問道,起身向玄喜樂走來。
玄喜樂垂下的腦袋微微揚起嘴角,擺了擺手,說:“您老這麼厲害,小的我還費那勁做甚,瞧您這意思也不像要宰了我們哥倆的樣子。”
“哈哈哈~”老者一隻手捋了捋胡須,來到玄喜樂對麵朗笑兩聲,隨即一甩手,將人頭扔到玄喜樂麵前,瞬間換了一副麵孔,臉色陰暗如墨,冷聲道:“你怎麼知道我不想殺你呢?我的好苗子可都折在你手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