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金陵飯店出來,尚金堂和朱劍銘乘上出租車同路回去,李崇霄則跟夢飛一起步行。
“我能不能跟你說點兒我的私事?”李崇霄輕聲耳語。
“李老師,你連這點兒自信都沒有啊?不會吧?我喜歡聽你說任何事情。”夢飛笑了笑,並沒有看清楚李崇霄的表情。
“我特別特別地羨慕我的父母,我看到的他們,永遠是相互攙扶,相互愉悅,相互鼓勵。執子之手,與子偕老。不管是在新疆的苦日子,還是早先和後來的好日子,他們倆在一起,很美!很符合中國人的審美。我大哥跟我大嫂在一起,就完全不同了。大哥很弱,甚至有些窩囊。大嫂人倒是不壞,就是太強勢。我二哥跟我二嫂,表麵看來不錯,其實,他們之間經常發生冷戰,有的時候,兩三個月,彼此之間都不說一句話。再說我三哥和三嫂,成天是鬥不完的嘴,說他們關係不好吧,他倆還黏糊得很,什麼時候都是形影不離的;說他倆關係好吧,他倆經常吵架,還鬧到我爸媽那裏,要他們給評理。唉--真像孩子似的。”說到這裏,李崇霄便不說話了。
夢飛也不說話,調皮地看著他。好一陣的沉默之後,還是夢飛忍不住了:
“前言結束,該切入正題了吧--”
“聰明的,知道我要說什麼?”李崇霄故意,其實是自己覺得一下子不能夠開始下麵這麼個主題。
“不知道!才怪!”夢飛淘氣,“下麵該說說老四啦--”
“老四,我,李崇霄,嗯--”李崇霄側臉看著夢飛頑皮的神情。
“這是話題的重點。”夢飛咯咯地低笑,爽朗而熱烈。
“我跟你說,我,其實是一個非常孤單的人,不喜歡熱鬧,隻喜歡三兩個朋友在一起聊天。”
“我知道的。”
“你知道的?那好。再告訴一個你不知道的。嗯--現在人們都說,
秦淮河
男人見到自己喜歡的女人,都有三部曲:第一部,痛訴家史,說自己老婆如何如何地不體諒、不善良甚至不忠誠;第二部,訴說革命風雲,說自己如何如何地與老婆抗爭而終究未果;第三部,傾訴對未來的暢想,說自己如何如何喜歡麵前的這位女人。我不想這樣落入俗套。我隻說事實--”
夢飛的心裏有些許激動。他這是在表述他喜歡我嗎?這樣的表述是不是多餘了呢?我怎麼會不知道他喜歡我呢?好感是彼此的,欣賞是彼此的,喜歡也是彼此的……
“你知道的,我爸媽被發配到新疆,我們家的日子非常艱難。康鬱敏的父親給了我們家很多的關照,當初,她的父親非常希望把她嫁給我,我呢,就利用了他的這份的願望,以我的婚姻向她父親表達一份家庭的感激。她比我大六歲,還帶拐彎的,多出十個月。我的婚姻從一開始就是政治的,不是情感的。但是--沒有感情的婚姻可能存在兩種發展趨勢:一是日久生情,相濡以沫,和諧媾和;另外一個是--就是相反的方向。很遺憾,我的婚姻就是後者。從品行方麵來看,她是一個無可挑剔的好人,不過,我們的婚姻在兒子還沒有出生的時候就已經沒有任何實際內容了,沒有內容,就是--就是沒有熱情,沒有所有與男女熱情相關的一切,完全沒有!我現在越來越強烈地意識到,我如此二十年孤獨地守著自己的精神和身體,是希望能幹幹淨淨地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你說,我是不是已經如願了?”
夢飛的眼睛有些濕潤,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他的坦誠--他的話語,他的氣息,他的眼神,他的嘴唇。然而,她不敢接他的話題。脫口說了句:
“人生可歎!”有些無厘頭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