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球圈內的人說,龔建平是“黑哨”不假,不過他隻是“小黑”,他根本就不具備“大黑”的素質和能力。
宋衛平可能認為龔建平人品較好,人也比較老實厚道,還存有良知,於是撥通了他的電話,跟他陳述了利害關係,建議他把收的“黑錢”退回來。龔建平生性敏感,膽小怕事,吉利、綠城炮轟“黑哨”以來,他多少個夜晚不能入睡,恨不得趕快找個機會把錢退回去。
龔建平的想法與宋衛平的建議一拍即合。可是,龔建平擔心的是錢退回去了,自己暴露了,麻煩找上門來。他清楚這事兒絕非小事,遭受的處罰可不是像以往停哨半年那麼簡單。他猶豫了又猶豫說:“你總得讓我繼續生活和工作吧?”
宋衛平答應不透露他的名字,並保證隻要他把錢退回,不會再有事的。
錢怎麼退回去,龔建平大費腦筋。綠城根據龔建平的態度召開緊急會議商量對策,不論怎麼說,隻要龔建平退了贓,綠城就有了真憑實據,可以證明“黑哨”是存在的,綠城講話是負責的。有人說,龔建平不敢來,綠城可以派人去取。有人說,錢取回來了,誰能證明它就是裁判退回來的,有證據嗎?想來想去,宋衛平決定勸龔建平寫一個“自白”。
事後,龔建平至死都不承認寫過“自白書”。他的妻子索玉華說,宋衛平要龔建平退錢時,勸他寫“自白書”,他沒同意。他認為留下白紙黑字對自己不利,另外即便寫的話,也不該交給宋衛平,應該交給司法部門。再說,“那封懺悔信是打印的,而龔建平根本就不會用電腦,連開關機都不會。”
宋衛平拿到退款和自白書後第一時間告訴了陳培德。
半小時後,小方夾著一個檔案袋匆匆走進辦公室。陳培德急忙從他手裏接過檔案袋,取出4捆百元鈔票和一封信。他把錢擺放在桌子上,將信展開看了一眼,問道:“這位‘還有良知的裁判’是誰?”
“宋總說了,不能說出他的名字,對主動退贓的裁判應該給予保護。”小方為難地說道。
“哦,我明白了。”陳培德點點頭,沒有再問。
小方走後,陳培德望著這些證據,又點支香煙,吸一口,懸了一個半月的心終於放下了。盡管自白書是打印的,沒有簽名,他對此深信不疑。與其說相信這封信,還不如說相信宋衛平。
這才是掃黑第一槍!陳培德提筆行雲流水般地在檔案袋寫下兩行字:“12月17日下午3時20分,收到方××送來的4萬元錢和一封沒署名的信。”簽上自己的名字,打電話叫來體育局監察室主任和規劃財務處長,商量之後,將證據存放在財務處的保險櫃。
接下來,陳培德撥通了閻世鐸的電話,向他通報了最新的情況。
3“懺悔書”一石激起千層浪,新華社發表了內參。閻世鐸坐不住了,在“紫氣東來”的牌匾下接受了新華社記者的采訪。
12月26日下午,浙江省體育局召開新聞發布會,到會的僅有五六家媒體的記者。抱病的陳培德輸完液就趕到會場,不僅讀了那封“懺悔書”,而且還代表體育局發表四點意見,陳培德說:
第一,這封信說明吉利、綠城對裁判黑哨問題的揭露和浙江省體育局的表態決不是空穴來風,其嚴重程度不可低估。說明我們有的主管部門過去對這個問題的嚴重性估計不足,並對有問題的裁判按行規內部處理才使“黑哨”和“巨貪”現象愈來愈嚴重,愈來愈普遍,很值得主管部門從領導和管理的角度總結教訓。
第二,那種主張內部解決問題,不讓媒體介入的想法和做法,不可能產生足夠的震懾力。管理部門應與媒體很好地合作,充分依靠媒體,才能打好足球反腐敗這場政治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