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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孫紹祖就宿在家中,他春風得意,更加恣意妄為,迎春自又是苦不堪言。
第二日趁著孫紹祖返回軍營,繡橘就壯起膽子,藏了幾件自己做的女紅,一路摸索著找到了北靜王府,見門外的紅牆下整齊列了兩隊士兵,戈矛鋥亮,神情威武,登時嚇退了,更不敢走正門,待悄悄繞到後頭的角門,一雙蓮足已走得快要起泡了。
好在角門上,雖然也站有士兵,但另有兩名小廝,一位老嬤嬤,蹲在門邊嘮嗑,見繡橘在門外探頭探腦,隻不過是個小姑娘模樣,倒也不凶她,招手讓她過來。
“媽媽好,二位哥哥好。”繡橘連忙乖巧地給那個嬤嬤,以及兩名小廝行禮。
那老嬤嬤見她容貌齊整,態度謙卑,更生了幾分好感:“快別瞧了,沒啥可好奇的,一會兒這些兵大爺將你當賊拿了,可不是作耍的。”
她隻當繡橘是小家小戶的女兒,因為好奇心,或是仰慕北靜王府的威名,才在那裏偷覷,便好聲好氣地勸她。
“不不,媽媽誤會了,我是來找人的。”繡橘說著,怯怯地指了指角門裏頭。
“找人?這裏可是王府,哪有你認識的人?”老嬤嬤吃了一驚,又從頭到腳,將繡橘細細打量了一遍,見她一副認真的神氣,不像是哄人的,又追問了一句,“那你找的是誰?”
“王妃的貼身丫鬟,紫鵑姐姐。”繡橘一聽老嬤嬤口風鬆動,趕緊解釋,“媽媽,我是委署前鋒尉孫老爺家的丫鬟,我叫繡橘,我們奶奶是榮國府賈赦賈大人的女兒。先前王妃未嫁時,我和紫鵑姐姐是極要好的,因多時不見,很是想念,才想著來來王府探望她,媽媽可否代我通報?”
老嬤嬤聽她說得有板有眼,況且說是王妃貼身丫鬟的故人,她家奶奶還和王妃沾親帶故,更不敢怠慢,又就王妃和紫鵑的情狀,盤問了幾句,繡橘果然答的一點不差。
老嬤嬤再無懷疑,更不敢誤她的事,便把實情告訴了繡橘:“姑娘,你來得不巧了,紫鵑姑娘不再府內,她生了病,現在蓮花庵養著呢。”
繡橘吃了一驚:“什麼,紫鵑姐姐病了?要,要緊麼?”
她隻道紫鵑得了大病,才像當初黛玉那樣,被移出家門,另擇地休養。
老嬤嬤笑著安慰她:“王妃極看重紫鵑姑娘的,能讓她在庵裏休養,多半不是什麼大病,無非在那裏圖個清靜的意思?”
繡橘略略放心,又燃起了些希望,試著再問:“媽媽能否告訴我,這蓮花庵怎麼去呢?”
老嬤嬤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了:“那地方,是王府家廟,這幾日也守衛森嚴,不接外頭香客,隻你既是王妃娘家的丫鬟,又認得紫鵑姑娘,應當是能進得去的。”
於是便大致將蓮花庵的方位、去路,一一告訴了繡橘。
繡橘回到孫府,將得到的消息回稟迎春,後者馬上打起了退堂鼓,說既是紫鵑病著,就別去攪擾她了,再者此去蓮花庵,怕是得有小半日的路程,一來一回的,既費事,還叫人不放心,不如就此算了。
見迎春又不爭氣,繡橘更不甘心,反問她若是姑爺回來,還催她去王府巴結王妃,那去是不去?
迎春啞口無言,繡橘又說既如此,不如讓自己先去求了紫鵑,她若是念著舊情,自然最好,若是連她也不念舊情,姑娘更加不必去求王妃,省得鬧沒臉。
迎春默默咀嚼,也覺得有理,左右她自己沒有主意,也就心一橫,由著繡橘去了。
卻說紫鵑又在蓮花庵養了幾日,有蓮渡的悉心照料,傷口恢複得甚好,已能夠坐起來,偶爾還會下地走幾步。
她生性好動不好靜,這一來又難以安分了,加上牽掛著黛玉,幾番問蓮渡,什麼時候才能夠回北靜王府?
蓮渡自然是安撫她安心養傷,凡事莫急,到了該讓她回去的時候,王爺和王妃字會派人來接。
紫鵑無奈,隻得耐著性子,繼續在蓮花庵住著,總算這一日,給她遇著一件不無聊的事。
這一日午後,庵裏的老師父緣渡正在給紫鵑換藥,蓮渡在一旁看著,山門外知客的小尼跑來稟告,說是有一位太太,自稱是東安郡王府的管事大娘,有要緊事,求見蓮渡師父和紫鵑姐姐。
聽了這話,蓮渡和紫鵑齊齊驚訝。
前者是不解的是,東安王府好端端的怎會派人來?
紫鵑就更不明白了,就憑自己卑微的身份,能被王府的管事大娘指名要見,卻是為了什麼?
若勉強說起,自己跟東安郡王府,還有那麼丁點兒的瓜葛的話,就隻能是……那個家夥了……
蓮渡忙吩咐說,紫鵑姑娘行走不便,就請到這裏奉茶吧。
小尼領命去了,蓮渡和紫鵑又互看了一眼,發覺對方的眼神,也都和自己一樣,充滿了疑惑,隻得耐心地等候東安王府的人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