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他有病(2 / 3)

我氣衝衝把門開了,沒想到趙銳敏愣愣的站在房門口。

他有氣無力的說:“你們說的沒錯,我是真的病了。”

我和田立文也愣了一下,田立文臉色立即一片蒼白,但很快恢複過來,懵懵懂懂地隨趙銳敏到客廳坐下,我也跟著走出來。

“我到(市裏)幾家大醫院都看(檢查)過了,什麼都沒檢查出來,醫生建議我去廣州大醫院。”趙銳敏說著,顯得很無助很迷茫,從來沒見過他也有如此不自信的時候。

田立文咬著厚嘴唇沉沒了片刻,遲疑的說:“不會是肝炎吧?”

趙銳敏搖了搖頭,“要是肝炎還好,這裏倒是可以確診,問題是現在不是肝炎,血液和肝功能都很正常。我一開始也以為是肝炎,甚至愛滋病我都想到過,現在這兩個倒是可以排除了。”

我發現他灼灼逼人的眼神已經變得異常渾濁,現在看上去像個五瓦的燈泡,看著他我自己的眼睛都莫名其妙的難受起來。我和田立文都麵麵相覷。“沒事的,你身體素質那麼好不會有什麼大病的,肯定是太累了。”我們都安慰他說。雖然是排除了愛滋病,但我們仍感恐懼,好象疾病不僅在他身上同時也出現在了我們的身上。接著大家都沉沒著,我隻覺得後背一陣陣發冷。樓上的小孩子在上麵嘰嘰喳喳的鬧著,很快就為從大人手中掙搶到了一毛錢一個的牛角餅高興得跳來跳去。我忽然害怕繼續長大,我想像樓上的小孩子就不會生病,像我現在也不會生病,要是到了趙銳敏的年紀,說不定我也得個什麼希奇古怪的病。這樣一想我就更加害怕起來。

田立文問他打算怎麼辦。

趙銳敏說:“我不想去廣州,我想直接去北京檢查,如果廣州也查不出同樣還得去北京,到時不僅多花了錢還浪費時間……”

我們都知道在趙銳敏的心裏北京還是很神聖的,雖然他嘴上對此不屑一顧,心裏卻一直向往。我想他準是做好了死的準備,所以才想去北京,他說過多少回要去北京,隻是一直苦於沒有機會,這次算是名正言順了,是為了治病。我還知道他的真正目的,一是終於去了北京,其次是真的想弄清楚病情,不然死不瞑目。我們也讚成他的想法。我說讓田立文陪你去吧?田立文本來還怕我不同意,見我先開了口他也急忙附和了一聲。

銳敏猶豫了一下說:“我也正是這樣想的,隻是怕錢不夠。”

“沒關係,田立文的路費可以自己出。”我說。

事不宜遲,我們都勸他早做決定,最後他打算第二天就出發。

這麼短時間經曆了那麼多事情,起先是羅小虎的死訊,然後是小萍的消失,接著是趙銳敏的疾病和白墨的死。我覺得我都快被擊暈了,主要是害怕有什麼不測突然降臨在自己身上。關鍵時刻我希望田立文能給我一些安全的感覺,但沒想到他比我還脆弱。他的心情比我還要糟糕,因為他的感受比我更真切,畢竟其中兩個都是他多年的摯友。現在他們去北京了,留下我一個人守著空空蕩蕩的房子。下了班,孤零零的一個人麵對著四周粉白的牆壁,尤其是到了夜深人靜的時候,外麵哪怕是一聲貓叫,都會令我心驚肉跳驚毛骨悚然。我隻好整晚都不關燈,睜著眼睛睡覺,心裏特別害怕他們一去就再也不回來。我忽然感覺這世界隻剩下了我一個人,或者明天醒來,發現到處空無一人,到那時我該怎麼辦?這樣想著我什麼奢望也沒有了,即使有人給我一座金山也沒有用,我也不想去考什麼學了,我隻想好好的活著,而且我發現自從目睹趙銳敏的病情越來越重,我就沒心思想考學的事了。我覺得以前之所以那麼雄心勃勃主要是有競爭對手,現在對手已經自動放棄,較量已毫無意義,我便失去了鬥誌。

我忽然空前的想家,想念我的父母和親人,害怕他們生病,害怕他們有什麼不測,我希望他們好好的活著,我現在才覺得不是生存很難,而是要健健康康的活著更不容易。

想到我的親人,我的父親,我的眼淚就下來了。我在家排行老幺,很小的時侯家人都寵著我,尤其是父母,而我卻特別懼怕父親,一是因為他總是一臉虎相,缺乏對小孩的親和力,還有就是因為他長著一臉的絡腮胡子。我從來不肯親父親的臉,因為他的胡茬又粗又硬,主要還是我天生對異性充滿了強烈的恐懼,和羞恥感。如果父親沒有那麼多的絡腮胡子,也許我是願意親他的。後來我才覺得父親其實並不嚴厲,他不僅對孩子充滿了慈愛,還特別熱愛生活,對生活非常樂觀,可惜這都是我長大後才明白的。我小的時候父親還不完全是個農民,他還是鄉裏的赤腳醫生,我以為就是光著腳不穿鞋的醫生,我不明白他為什麼不能穿鞋。那時父親不經常回家,每次回家都必帶糖果給我。有一回他忘了買糖,也許是剛好口袋裏沒錢;也許是因為太晚代銷店已關門,總之他沒有買糖。但是在路上他撿到了一顆水果糖,糖紙還亮晶晶的特別漂亮。父親一回來就抱著我拿糖逗我,我剝開糖紙幸福的吃起糖來,哥哥姐姐都望著吞口水,父親抱歉的說隻有一個,是路上撿的。我剝去糖紙嚼了半天,怎麼一點也沒感覺到甜,於是吐出來在煤油燈下一看,原來是個石頭,立即委屈得哇哇大哭。哥哥姐姐卻立馬哈哈大笑起來,滿屋子都樂開了花。

雖然隻是個石頭,但濃濃的父愛我將永生難忘。想起來父親那時才四十來歲,高高的個子,端正的五官,還是有些英俊的。而現在卻早已滿頭白發,骨瘦如柴,見了麵不知道的人準以為是我的爺爺。我總是嫌田立文沒有胡子,現在我知道那是為什麼了。我渴望他也能長一些絡腮胡子,哪怕並不是很多,哪怕像趙銳敏那樣,每天刮了都還能露著青青的胡茬。但他從來沒有,這一輩子也不會有。

記得我初中畢業那時,也就是離開家的那年暑假,有個師專音樂係的男生給我寫信,我們是在縣城的渡船上認識的,後來我們互留了地址。郵遞員送信到我們家,我當時正在屋子下麵的稻田裏放牛,父親興衝衝的把信送下來,父親還以為是哪裏的錄取通知書。我拆開信看,父親蹲在我旁邊的田埂上,期待的望著我,他說是什麼信?我的臉一下子紅了,我說是同學寫來的。父親隻“哦”的應了一聲,就滿足的走了。他也許能猜出信的內容,也許他聽了不是錄取通知就壓根兒沒再想。父親是個農民,因為當過赤腳醫生,他是識得幾個字的,卻重來不拆孩子們的信,他沒受過任何來自學校的教育,但他懂得尊重孩子。

我還想念我的母親,一個任勞任怨的農村婦女。她長得很醜、很黑,並且愛抽煙,一點配不上我父親,也一點都不像是我的母親。在學校我很害怕母親去看我,我覺得她是那麼的不體麵,怕同學們見了看不起我,寒暑假裏我又總是和她吵架,哥哥姐姐也總是和她吵架。現在想起來,真是很後悔,後悔不該也像哥哥姐姐那樣傷她的心。聽二姐說,母親年輕的時候也曾經漂亮過,她在姑姑家見過母親的照片,那是父親結婚前寄給姑姑的,她說那照片很像以前的電影演員米雪。但很遺憾,長大後我有機會千裏迢迢去過姑姑家,但卻沒見到那張照片。姑姑說搬了好幾次家早就弄丟了。然而米雪是什麼樣子,我從來沒見過,所以母親的年輕歲月,我將永遠無法通過想象抵達。母親這一輩子生了七個孩子,卻幾乎從來沒坐足過月子,有時甚至是生了孩子馬上就下田幹活。她的心裏隻有他的男人和孩子們,從記事起我就記得她從不吃雞肉,雞腿是我和哥哥的,雞翅膀是姐姐的,雞肉是父親和我們的,她隻愛吃雞雜,直到今天她仍然隻習慣吃雞雜。

哥哥幾次寫信來都囑咐我不要想家,叫我要好好工作。他還說我的中學老師聽說我在做記者,他很高興,並托哥哥鼓勵我可以爭取邊工作邊想辦法參加自學考試。他說他也不明白為什麼自學還會有考試,既然是老師說的肯定不會有錯。哥哥說他自學是沒辦法了,寫信都特別費勁就更別談自學了,但要我一定要聽老師的勸告,好好自學,別像他那樣小時侯隻愛玩泥巴,現在隻能一輩子跟泥巴打交道了。他說更氣人的是去年在縣城打了半年工,給別人挖地基建房子,後來沒想到包工頭跑了,結果一分錢也沒拿到。哥哥的悲哀或多或少也算是他自己造成的,他小學三年級沒讀完就再也不肯讀了,因為幾個年級都擠在一個教室裏上課,卻隻有一個老師。老師脾氣極壞,動不動就敲學生腦袋,哥哥生性頑劣受不了約束,而且誰願意每天翻山越嶺大老遠跑到學校就是為了挨打,沒有幾個受得了,所以老是逃學,經常是許多小孩子集體逃學。因此,多少年來我們那裏幾乎沒出過一個大學生,這也是我以前夢想考大學的主要原因之一。

是呀,我為什麼就沒想到自考呢,自考的文憑也是國家承認的,到目前為止我還連一個畢業證都還沒有呢。我小學畢業時壓根沒聽說還有畢業證領,到初中畢業時畢業證倒是有,隻是沒有去拿,因為學校離家太遠,反正都已經考上中專了,就懶得去領了。我突然感到其實自考也挺好的,我怎麼沒想到呢。既省錢又節約時間,同樣也可以獲得文憑,為什麼硬要在一棵樹上吊死呢。我想等田立文他們回來後我就跟他說,下半年我就去報名。

我還想起哥哥說他現在正在攢錢給父親買棺木的事情。一提到棺木我心裏就一陣陣難受,好象棺木就連接著死亡,並立即聯想到父親就躺在棺木裏的情形。但是人總有一死,隻要是壽終正寢我是不能太難過的,再說父親已經六七十歲的人了,他是不能陪伴我們一輩子的,我隻能做好心理準備。可我明明幾百塊錢還是有的,卻不能幫哥哥一點,共同為父親買一口棺木。而我現在掙的錢是要供我和田立文兩個人生活,而他的家人還怨我,說是我管著他的錢,我也不跟他們計較。好在哥哥還說父親現在身體和心情都很好,說他經常上山給自己看地。他說父親最後把墳地定在了我們家後麵的山坡上,說葬在那塊地將來可以保佑他的小女兒。可是我寧願不要保佑,我隻願意父親健康長壽,隻要他開開心心的享受活著的每一天。

父親永遠是離不開山的,在他眼裏,哪兒都不如我們的山上好。一年四季他都願意在山上呆著。在山上幹活他總是不覺得累,因為他喜歡在田頭地腳吃飯。農忙的時候他時常和母親在荒無人煙的田野裏過夜,他說省得來回趕十幾裏的山路。春天漲水的時候,他總是借上山看田水的由頭,一個人扛著個鋤頭滿山溜達,時常是摘了許多的野果回來給我們吃,母親開玩笑說父親永遠像個孩子似的。

我小時候有幾次跟父親上山采蘑菇,每次都是滿山的蘑菇沒采夠半背簍,原來父親帶著幹糧整天隻顧在山穀裏喂狐狸和野獸。那些狐狸像狗一樣,真是通了人性,本來也沒見著它們,但每回隻要父親蹲在泉水邊,拿著幹糧呶呶的呼喚幾聲,它們就都興衝衝的從四麵八方奔跑過來,既有些膽怯又像老朋友一樣興奮,遠遠的望著我們,掙搶著父親拋過去的食物,親昵的相互撕咬。父親興致勃勃的逗著它們,樂此不疲。那時侯我就覺得狐狸不僅不討厭,而且它的可愛一點也不亞於狗,而那些倒黴的童話卻處處糟踐他們,真是不公平的。

除了親人,我還想起了童年的夥伴,回憶起我們一起打泥巴仗的童年,仿佛回到了田野裏彌漫著綠肥(綠肥:學名苜蓿。)花香的幸福歲月。而他們現在,有的小小年紀早已為人父母,還有大多數都已出外打工,擔起了養家糊口的重任,和他們比起來我夠幸運了。

這一夜我想了很多很多,這是我幾年來第一次獨自一個人過夜,我徹夜難眠。

田立文打電話說他們已經去北京協和醫院看了。他說:“那裏的號特別不好掛,看病的人真是人山人海,不知道哪來那麼多病人,好象比健康的人還多。”他說他們天還沒亮就去排隊了,結果還是沒有掛著,又不敢讓票販子掛,怕受騙上當。好在醫院還有特需門診,後來終於花200塊錢掛了個專家號。他說那專家脾氣非常不好,大略的問了一下病情又不讓病人自己多說,還一臉的不高興,隻大筆一揮寫著“肌物力待查”,就隨便開了幾個單子叫去抽血,現在除了在等化驗結果外還要排隊做肌電圖,因為排隊的人太多,恐怕得等半個月以上,所以一時半會兒回不了江城。

我說:“沒關係,你勸趙銳敏別著急,順便也可以逛逛北京。”

“逛恐怕已經沒什麼心思了,而且趙銳敏好幾次走路都累得跌倒在地上,扶都扶不住,他現在一出門就感覺兩腿發僵發軟……”

掛了電話我心裏亂亂的,不知道那肌無力是個什麼毛病,會不會全身癱瘓,趙銳敏性格那麼好強,如果哪一天他生活都不能自理了肯定會去自殺,我不禁特別難過。而他家裏現在還一點都不知道,他也不會告訴他的父母,他弟弟還在韶關坐牢,他的父母早已讓他弟弟的事情折騰得心力憔悴,如果這回他們的大兒子又有什麼不測,恐怕他們也就不想活了。除此以外我最難受的還有田立文一去至少就是半個月,平時在一起我總覺得他窩囊,現在他不在身邊我卻又很不習慣,每天一個人總是懶得開火,老是擔心他在外麵會出什麼事,心裏感覺度日如年。

老賴就是這個時候進ru了我的生活,他幾乎沒用得著攻擊,我的堡壘就自己先垮了。那天晚上我們在金葉大廈唱歌,他當時心情特別好。他說今晚放司機的假,大家想唱到時候就唱到時候!

後來他又陪其他幾個老總去蒸桑拿,他問我去不去,我懶懶地說:“我不想去。”

他們都以為我不好意思和他們去,就沒有堅持。唱完歌,賴總說順路帶我回家,大家也沒在意,連我自己也沒覺得什麼。車開到半路,就掉頭了,我說:“賴總你走錯路了。”

他開著玩笑說:“怎麼會呢!”

我以為他想逗我玩就故意繞了遠路,後來我才發現車已離開了市區。我說:“賴總我們這是去哪裏呀?”

他得意的說:“去一個你從來沒去過的地方!”

我想反正我們都這麼熟了難道他還會把我賣了不成,便沒在意。他見我沒有反對好象受到了鼓勵,車便越開越快了,隻見眼前許多銀色小飛蛾不斷迎著我們撲來,接著流星般紛紛壯烈撞跌在擋風玻璃上。他一隻手熟練的握著方向盤,另一隻手不時輕輕的搭在我肩上。我開始設想接下來的情景,想起以前在江邊看見的那輛微微晃動的轎車,還想起電影裏經常出現的車禍,我不知道自己會屬於哪一種。這樣想著心裏便不免有些緊張起來。我問:“還有多遠?”

他安慰說:“就快到了。”

車停下來燈就熄了,我看不清周圍具體的模樣。他摟著我上樓,我沒有反對,因為我看不清路並且覺得這樣很刺激,竟像初戀一樣。我在想接下來我到底該怎麼辦,是拒絕還是順從。他打開門從客廳直接把我抱到床上。他很有力氣,是的,他正入壯年,再不用遲早會自然老去。他說:“這是我的別墅,今晚就我們倆。”他問我為什麼一晚上都不快樂?

我說:“我有心事。”

“傻孩子,不要有心事,什麼煩惱都不要有,要好好享受。”

臨窗的桌子上,有一瓶開得正豔的鮮花。想不到一個大男人還會愛花,像是專門為我準備的,仿佛一張可愛的笑臉,我的心情很快好起來。早上醒來才發現那花竟是假的,看上去卻像真的一樣,不禁覺得好笑,我想這個房間肯定來往過無數女人,它就像一個長期的旅館,這都是後話。他把我的衣服脫了。接著迫不及待的把自己也脫光。他的肌肉很結實,他當過兵。他開始撫摩我親我,他又粗又硬的胡茬刺激著我的皮膚,癢癢的,很舒服,這好象是我渴望已久的感覺,如果這胡茬長在田立文臉上的該多好。他熟練的把他想做的事都做完了。他看上去精神抖擻,好得像一下子年輕了十歲。他雙手仍然對我的身體愛不釋手,他說我很健康。我不知道這話是什麼意思,究竟是指身體還是心理。此時他竟和在單位盼若兩人,居然會像小孩般央求再來一次。

我說:“我很累了。”說這句話時我忽然覺得有點好笑,我的口氣怎麼跟個大人對待調皮的孩子似的,剛才他還是我的領導,現在就變成是他有求於我了。他並沒有注意我們關係的微妙變化,也許他對此早就習以為常了,他坐起來點燃一支煙開始抽。我小心翼翼的說:“我看見過你和白小燕做愛,那時我還是處女。”

他沉沒了片刻,然後眯著眼睛狠狠的猛吸一口煙,好象有很重的心事。我感覺他的反應忽然有些不對勁了,就好像我的話裏充滿了洋蔥的氣味,熏得他睜不開眼睛。我趕緊抱歉的說:“對不起,報社裏除了我不會再有人知道。”我又補充說:“其實我也很喜歡白小燕,報社裏大多數人都很喜歡她。”

他仍然沒有作聲,好象我隻是在自言自語。抽完煙他回到了原來的樣子,又興奮的親吻我要求再來。

一連幾天他頻頻接我去他的別墅,幸虧還沒有人看出來,但他一次都沒有給過我錢,這多少有些令我失望。想起小萍的家具和首飾,我同樣是陪人睡覺,卻什麼也沒撈到,我圖了什麼呀,我想遲早我得從他身上撈點什麼才行,不然就太虧了。這回可不能又和藍田仁一樣,他除了給我介紹了這個工作,其它一分錢也沒給我,都怪我既想當婊子又想立牌坊,每次總是開不了口,於是我又開始羨慕小萍了,不知道她每次都是怎麼開口問男人要錢的,可惜再也見不到她了。說到藍田仁,他已經好久沒有叫我了,我偶爾給他打電話,他總是說很忙,我估計他又找到別的“模特”了,心裏既難受又覺得僥幸。沒想到那個周末他又打電話要我過去,我害怕他和賴總撞車,就回答說我病了。他關心的說:“病了那就好好休息吧。”掛了電話我差點笑出聲來。

每隔幾天我就忍不住要給田立文打電話,一方麵我確實也很關心趙銳敏的病情,另外就是害怕他們一不小心就撞回來。雖然他們見我不在家也沒什麼關係,但我還是願意在家裏等著迎接他們回來,而且我也不想這樣一直墮落下去。但每次田立文都隻是匆匆忙忙說幾句就掛了,他說怕浪費趙銳敏的手機費。

田立文終於興衝衝的打電話給我,說肌電圖結果也已經出來了。他說那個專家說趙銳敏得的是“重症肌無力”。一聽到“重症”兩個字我就急了,緊張的問是不是特別嚴重。田立文解釋說:“不是嚴重的意思,隻是病名叫重症肌無力而已,他隻是很輕的。”他說醫生給趙銳敏開了好些叫做“溴吡斯的明片(後來我看了藥瓶才記住)”的西藥片,趙銳敏吃了那藥後很快就恢複了體力。他還說想不到那藥會那麼有效,早知道就不用千裏迢迢跑到北京去看,現在趙銳敏說已經什麼症狀都沒有了。趙銳敏也接過電話興奮的說沒事了,病已經好了。我聽了非常高興,更令我激動的還有他們已經買好火車票第二天就反回江城。

我打算不再去賴總的別墅,幸好他也沒空來接我。當時報社正在接受一場關於刊登虛假廣告的官司,聽說是刊登了一所什麼職業學校的招生廣告,等許多人交了錢,那學校卻一夜之間無影無蹤了,受害者們萬般無奈的情況下,隻好把刊登廣告的全部媒體告上了法庭。據說連金山縣教育局也成了被告之一,因為是他們提供了場地並代理收費,就這樣連同江城市的所有新聞媒體,也就是電視台、晚報、廣播電台全部卷入其中,無一幸免。這雖然沒什麼大不了的,被告席上坐著那麼多人,又不隻是晚報一家,但已經開庭了還是得去的,再說作為政府的喉舌,居然犯了這麼大的錯誤,聽說市裏麵的頭頭腦腦都及其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