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他有病(1 / 3)

我的工作總是離不開學校,每走進一所學校我都會升起一股莫名其妙的親切感,而離開時總會伴隨著隱隱的悲哀。一年四季和學校打交道,而自己卻沒機會上學,我說不出這是一種什麼滋味,不禁想起魔鬼和漁夫的故事:第一年;我發誓如果誰願意資助或者借錢給我我上學,我將滿足他一個願望;第二年,誰願意資助我或者借錢給我上學,我讓他升官發財;第三年,誰願意資助我或者借錢給我上學,我就把他吃掉。每當這樣想著我就想笑了。

我時常需要和我的搭檔汪小洋老師下鄉,汪小洋雖然長得不大好看,尤其是那個嚇人的疤痕,我曾經半開玩笑半小心的問他那疤痕的原因,他笑著說是老虎咬的,當時我居然相信了,後來同事們都笑我太容易上當受騙。也許正因為長得有些不如人意,工作起來便特別用心,汪小洋的名字在江城的教育界眾人皆知,這使我們走到哪裏都很受歡迎,我總是沾盡了他的光,再加上我又有唱歌的特長,在下麵難免要出盡風頭。

我們把江城的教育吹得天花亂綴,不僅教委的領導三天兩頭請我們吃飯,關係越來越黏糊,就是老賴對我們的工作也越來越滿意,因此還時常叫我去唱歌,市裏無論什麼大型活動,他總是以報社的名義努力幫我爭取。

我和賴總的接觸越來越頻繁,我估計他八成是愛上我了。他總是精力充沛,神采飛揚的出現在我麵前,像突然年輕了十幾歲。不見麵時,他幾乎每星期都要給我打幾次電話,我心裏既得意又有些進退兩難。拒絕他吧,他又是我的頂頭上司,那樣的話好不容易到手的飯碗說不好就弄砸了。如果順著他,我想我遲早會遭架不住,隨時都有可能出事,但他都那麼大年紀了,難道我還能像小萍一樣問他要錢嗎?而且我現在精神已經很脆弱了。田立文的意思是叫我盡量和他周旋,既不得罪他,又不讓他有非分之想。他還說可以巧妙的利用藍秘書長去壓他。說起來是挺容易,但要真正做起來就難了,並且我已經不想和藍秘書長走得太近了,我甚至還想慢慢疏遠他呢。因為我幾次想開口向他借錢去上學,都被他的暗示擋了回去。他真不愧是個老謀深算的家夥,總是在你想開口之前就把你的嘴貼上封條,舉些看似風馬牛不相及的例子,說什麼人要有誌氣,不怕吃苦,人年輕時吃的苦到老了就是一筆財富。還說什麼救急不救窮,再窮不能窮得交不起房租,再富不能富得隨便給人錢等等等等。和他接觸了那麼久,我算是摸透了他那德性。用權力幫你他還可以,如果要他自己掏腰包幫你那絕對是不可能的,比如像他給我的那個手機,就是別人進貢的。所以到後來我想通了,老賴這裏我是不能退的,我已經隻剩下這一根救命稻草了。即使從他那裏借不到錢我還可以保住這份工作,當然,最好是能借到錢吧,如果不用還那就更求之不得。接觸了這麼久,我覺得賴總這個人其實是不錯的,至少比趙銳敏好一百倍。真是有些好笑,不知道為什麼,我總是在隱隱的記恨趙銳敏。

我以為已經原諒趙銳敏了,聽田立文說他的書稿已經成了廢紙,那樣的話他就不是我的對手了,我便不屑於和他較勁。田立文說他一開始就雄心勃勃的跑到海天出版社,他認為像鬱秀那樣的書都能一炮走紅,並且一版再版,據說銷售量還突破了百萬大觀,所以自以為他的小說應該會更好賣。他跟社長談得天花亂墜,誇他們很有眼光,他說就是奔著他們海天出版社的牌子去的,說得人家也挺激動的,可是別人看了他的書稿,卻說他寫的內容純屬黃色。他一聽就泄氣了,但又不服氣,還和他們大吵了一架。後來他又找了一些書商,有書商建議幹脆把它印成色qíng的小冊子在地下發行,但他又不甘心,因為他除了想賺點錢外主要還是想出點名,好出人頭地。他說有些性描寫不等於就是色qíng小說,人家勞倫斯也寫性怎麼還要翻譯過來並且尊為大師呢。他覺得很不公平,加上酷暑難當,更加感覺身心具疲。他想起田立文的囑托,幹脆先找到羅小虎再說。按田立文給的地址,他找到了羅小虎的宿舍,卻聽人說他死了,他怎麼也不相信甚至覺得荒唐可笑,便去公司打聽。當他從廣告公司出來後就再也沒心情談書的事了,一心隻想著回江城。我不知道他在廣告公司具體聽到了些什麼,田立文說趙銳敏自己也支支吾吾的沒說清楚。

林立和魯能還有王小剛他們來過幾次,見趙銳敏心情不好,誰也不敢去打擾他,隻裝作沒事一樣和我們聊天,還有說有笑的和我們一起做飯吃。林立說他下禮拜結婚,希望到時我們都能去參加他的婚禮。我說:“新娘子是誰呀?”

他不回答,隻是笑笑的。接著魯能和王小剛也都嗬嗬的笑。他們一笑我就知道其中有鬼,我說:“你騙人。”我還開玩笑說哪個女孩子願意家給你呀!說這話時我望著趙銳敏,我希望他能笑一下,那樣氣氛就會活躍起來,大家也就放心了。但他卻沒有,他像沒聽見一樣表情木木的,眼神散散的望著桌子,雙手漫不經心的隻顧往嘴裏扒飯。

田立文告訴我林立是和藍雨結婚,並且說藍雨已經懷孕了。我覺得太突然了,難怪她老向我打聽林立的是事,原來他們早就好上了,我真搞不懂她是一個什麼樣的女人。

趙銳敏從此再沒有振作起來,好象一下子萎縮了的樣子,和以前判若兩人。如果是在我們鄉下,就該請巫師給他做法了,人們會認為他肯定是被誰把他的魂魄勾走了,或者是被鬼魂附了體。但這不是鄉下而是城市,我們不知道他是否生病,也不好勸他去醫院。他總是把自己關在家裏,也很少說話,總是怪怪的。他的反常態度影響到田立文,畢竟是老同學,田立文的心情也因此有些壓抑,他說情願趙銳敏不理我們也不希望他消沉下去。我的心也軟了,想起以前我們一起去買年貨,買花的情景,我們總是那麼高高興興的,我想買什麼他也不會嫌貴,他總是樂意付錢,還慷慨的說想買什麼就買。可是我就是弄不明白為什麼他去了一趟深圳就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田立文猜測,他說趙銳敏有可能受到了什麼精神方麵的刺激或者打擊。我說:“不會吧?他那麼自負的人也會受精神刺激?”

田立文說:“就是他那樣自負又愛掙強好勝的人,精神才更容易崩潰。”田立文分析說:“趙銳敏之所以辭了工作專心寫小說,就是指望著能掙錢、能出名。他在別的地方爭不過老賴和魯能林立他們,就想通過這本書戰勝他們,因此辭了工作做了背水一戰的決心。”另外他說趙銳敏本來生性好動,這幾個月他卻閉門謝客足不出戶,已經把神經繃得緊緊的了。他還認為趙銳敏這麼急著寫完,一方麵是怕他先寫完書先出來,還有就是急於出書,急於求成,功利心太重。而羅小虎的死,趙銳敏可能聽說了一些關於他死的情景,以及細節和被殺的原因,由此聯想到自己,覺得自己也有許多與羅小虎類似的性格和相同之處,所以刺激也比較大。

“僅僅是這樣還好,我最怕的卻是他得什麼大病,比如性病,愛滋病,那就麻煩了。”我說。我還特別小心,生怕他錯拿了我們的臉盆和塑料筒。

“經常嫖妓女的人是不會輕易染上性病的,他們有防禦的經驗,隻有那些難得嫖幾會的人才容易染病,所以我是不會去嫖的,你就放心吧。”

“你臭美呢,要嫖也得有錢,你拿什麼嫖呀?”

我們怎麼也沒想到唐克會到江城來,雖然他還是那麼落魄的樣子,但衣服明顯比以前象樣多了,也許是因為追女孩子的緣故吧。隻是一看他開口說話,尤其是後來喝酒那架勢,便明顯感覺那人和衣服的矛盾了。隻見他一拿了筷子,立馬粗魯的把衣袖捋了起來。因為那襯衣是那麼的斯文,而人卻不修邊幅,就好象那衣服是從哪裏撿來的,或者偷來的,總之就是怎麼看都不象是他自己的衣服。果然不出我所料,後來他告訴我們那是白墨的衣服。但當時我並不知道這些,我想隻要他好好的活著,並且過得快快樂樂的,就比什麼都好了,況且還有好的變化,我們還時常在期刊雜誌看見他的名字,所以我和田立文都特別高興。當時雞精來告訴我們,他沒有帶唐克過來,他說怕趙銳敏不想見外人,到時搞得連他都不理了。雞精一直對趙銳敏心懷愧疚,他認為趙銳敏今天這個樣子,他多少也是有點責任的,他覺得應該過來看看。他剛好惦記著這個事時,唐克就來了。他說反正也要告訴我們一聲,幹脆就親自跑一趟,到時趙銳敏即使不願見他也沒有那麼尷尬。

一聽說唐克來了,田立文就說:“那我們請他吃晚飯?”我也很讚成,就決定跟雞精一起過去,隻是趙銳敏說什麼也不肯去。

一大桌人圍著桌子喝酒,魯能、林立和王小剛他們也都來了,還有一些衝著唐克名氣而來的詩歌愛好者。唐克說:“我本來是準備直接去四川的,剛好那邊有個詩會,但聽說江城隔東莞很近,既然已經到東莞了,要是不到江城來,怕以後老朋友和老同學知道了怪罪,再說主要是可以順便多走幾個地方,所以幹脆就把詩會錯過了。”

田立文開玩笑說:“不是四川有詩會,是四川有漂亮女孩子吧?”

唐克也不否認,他說:“你說是就是吧,反正都一樣,女人嘛,都是好詩(好事)。”

雞精也逗樂說:“你們還別說,這次他就是追女的追到東莞去的呢!嘛批的。”大家都哈哈大笑。

那時的唐克還是原來的樣子,說話就是不懂拐彎抹角,從他嘴裏跑不出太好聽的話來,明明是個好話,可一到了他嘴裏就變成壞話了,我們都知道他的性格,誰都不計較,還一個勁兒的拿他開玩笑。他也甘做眾人的笑料,還越說越來勁兒。

原來唐克還真是為追女人追到東莞去的,不知道是什麼國色天香的女子,害得大才子千裏迢迢從北京追到東莞,結果卻還沒追著。據說是因為那女的有老公,並且是個外地企業家的闊太太。好家夥,又是一個少婦,說不定人家附庸風雅喜歡的隻是他的詩而並非他的人,隻怪他自己自作多情了。我們笑話唐克怎麼天上掉下的都是有夫之婦,原來人家喜歡的就是風韻猶存的少婦,既可以做情人,又可以當母親和姐姐,沒辦法,人家天生就有戀母情節。可是幾年以後他又告訴我江城之行完全是為了看我,也不知他哪句是真哪句是假的。他說:“那女的也跟山東那個一樣什麼都幹了,就是不肯上床,真搞不懂她是怎麼想的,難道她幾個月都不會想,難道他老公就不去找情人或者嫖雞……”他感歎說:“喊了多少年的婦女解放其實一點也沒解放。”

雞精笑著說:“嘛批,你以為婦女解放就是背著老公去偷人,去陪你睡覺,那才叫做解放啊!”大家都哄堂大笑。

最使我們震驚的不是這些,而是白墨死了。我們都覺得奇怪,這段時間是什麼日子,怎麼都是壞消息。

唐克說白墨是得心髒病死的。他說當時他到了東莞沒地方住,身上又沒錢,本來那女的答應給他找地方住的,誰知道一到了那裏就變卦了,怕她老公知道,並且連見都不敢見他,沒辦法,他隻好先去找白墨。因為怕花錢。又沒有打電話的習慣,就是打了電話萬一人家又有什麼事怎麼辦,反正不就是住幾個晚上嗎,幹脆按地址找上門算了。誰知道到了他家,他老婆一見唐克就哭得一塌糊塗,他當時都被嚇蒙了,不知道是走呢還是留。想起白墨以前的樣子,覺得應該勸勸她,也算是對朋友的報答,但又不知道怎麼勸,惟一的辦法就是讓她把苦水倒出來。

白墨的老婆是從農村出來的,沒什麼文化,但比白墨小很多,當初嫁給他時也知道他身體不好,但以為隻要有錢養著就不會出事,可誰知道花了十五萬買了個心髒,還是沒能把命保住。她說本來手術很成功的,是在深圳做的,據說是全國第一例心髒移植手術,報紙都登了,出院過後也好好的,幾乎和正常人一樣了,隻是身體比較瘦比較虛弱,沒想到還不到三個月他就去了。

白墨的老婆一哭唐克的眼淚也就出來了,他說真不知道白墨有心髒病。他便留下來幫白墨老婆買了煤氣,其實他也想到了煤氣店會有專門取送煤氣的,估計隻要打個電話就行了。但就是想幫她幹點什麼,他不知道除了搬煤氣罐是屬於重活外還有什麼可以幫忙。第二天晚上白墨的兩個女兒都睡了,他因為心裏還想著那女的,加上生物鍾向來都是亂的,翻來覆去睡不著,隻好爬起來看書。當時都已經很晚了,白墨老婆發現他開著門沒睡以為是怕熱,因為那個房間空調有點壞了,她翻箱倒櫃把電風扇找了出來。她把電風扇搬到唐克房間,唐克見她三更半夜借機找他,心想肯定是小寡婦熬不住了想找人安慰來的。但又怕萬一不是呢,就有些猶豫,眼看她弄好風扇就要走了,因為當時孤男寡女的都有點緊張也不容多想,於是一下把她的手拉住了,她居然也沒反抗,兩人就對上眼了,這時才注意到這小寡婦的臉和身材都和心裏想的那個企業家闊太太風馬牛不相及,心裏不免有些後悔,但後悔已來不及了,不然明天怎麼見麵,再說這還住在人家家裏呢,心想隻好順其自然吧。他說沒想到小寡婦也太厲害了,一個晚上都快把他吸幹了,第二個晚上還不停的要,估計白墨因為身體不好可能很久沒給過他滿足,加上現在他又死去幾個月了,她一個家庭主婦又沒有情人,所以那麼饑渴。接下來唐克不免有些害怕,自己身體也跟個豆芽菜似的,再讓她這麼一折騰還不被她弄垮掉,說不定白墨也就是被她這麼折騰死的呢。越想越覺得不對勁,幹脆那個闊太太也別花心思追了,第二天便狼狽從白墨家逃跑。

雞精笑著說:“嘛批,唐克你喝醉了酒就盡吹牛。”

唐克信誓旦旦的說:“誰吹牛誰他媽陽痿。”

我們聽了都替唐克捏了把汗,因為他無意中剛好點中了雞精的要害。我們都生怕雞精翻臉,沒想到雞精根本就把自己當作陽痿,還一直樂嗬嗬的。

雖然唐克喝得稀裏糊塗,我們也不清楚他說的到底哪些真哪些是假,或者根本就沒有一句是假的,再或者全都是他瞎編亂造的,但是我和田立文都深信不疑。想起白墨那病泱泱的樣子,卻害得我們跟他去騙了那麼多錢,我們心裏不平衡是再所難免的,但時間一長早就把他忘了。現在聽唐克這麼一說,我和田立文才回憶起他的樣子來,以前是聽說他心髒不好,卻沒想到會要了他的命。現在回想起來感覺他那時確實病得不輕,真是有些後怕,心想幸虧他那時沒有出事,否則我們的後果更加不堪設想。而同時也幸虧我們沒有那麼多錢,看來窮倒沒什麼,隻要身體健健康康的才算是真正賺了,因此我們都心懷僥幸。我們當時隱隱的以為疾病也是量力而來的,它知道誰有多少錢就生多大的病,因為我們沒有錢,所以隻是偶爾感冒。

那天晚上唐克又毫不例外的喝醉了酒,雞精花一百塊錢叫了個師範的女學生陪他過夜,女學生嫌他長得委瑣酒氣又濃,結果隻讓他瀉在大腿根,唐克還一個勁兒問進了沒有進了沒有?因此一直成為我們的笑料,都笑話他習慣了老女人的尺寸,進沒進都分不清。

魯能的春天又來了,因為他又開始跟哪個倒黴的女孩子談戀愛了。林立在家照顧懷孕的藍雨。王小剛成了孤家寡人。我們雖然和趙銳敏已經和好,但依然各自開火,已經很久沒有一起吃飯了。那天王小剛過來,我特意做了幾個家鄉的菜擺在一起吃,大家都說很好吃。當時王小剛開了個什麼玩笑我忘了,他平時總是喜歡開玩笑,我隻記得連好久沒露過笑容的趙銳敏都被逗笑了,但我發現他笑得特別不自然,臉僵得像戴著麵具。我一下子愣住了,我見他竭力收住笑容但卻更僵了。他放了碗心事重重的走進衛生間,因為衛生間有一塊大鏡子,我估計他是去照鏡子了,隻見他抹了把冷水臉,然後直接回了臥室。我和田立文都不敢叫他。王小剛嘀咕著:“這個老趙呀,怎麼不吃啦?”就大聲叫他。

趙銳敏在房間裏應了一聲說:“不吃了。”就沒再有下文。

晚上我跟田立文說起趙銳敏的尷尬笑容,田立文說:“沒注意。”

但我總覺得怪怪的,我總懷疑趙銳敏有病,怕他會傳染給我們。我說你勸勸他去醫院檢查吧?田立文思考了一會兒說趙銳敏性格太好強不好勸,主要是不好開口,容易造成誤會,搞不好還讓他以為我們是想看他的笑話呢。可是什麼也不說又顯得我們不關心他,到時他認為我們無情無意。我迫切想解開這個謎,又不好向人打聽,於是去找書看,買了一大堆醫書,仍然毫無結果。我們隻好去醫院谘詢,醫生說有可能是得了什麼慢性病,比如血液方麵的問題,甚至愛滋病。我聽了特別害怕,隱隱的懷疑他肯定得了愛滋病。我對田立文說:“要不然我們勸他去醫院,要不然我們搬走。”

田立文認為不妥,他說那樣不僅傷害了趙銳敏還會被人戳脊梁骨。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們隻好采取防疫措施,洗衣服的塑料桶用完了就放到床底下,以免他不小心用錯。洗澡幹脆就直接蹲在水龍頭下衝冷水澡,免得我們頻頻收桶被他發現我們在防著他,所以幹脆洗澡的桶也塞進床底下,肥皂因此也不用了。另外就是餐具問題,我們決定不在家裏開火,每天在附近的小飯館解決。

我發現趙銳敏有時一天要洗幾次褲tou,猜想他不是大量遺精就是大小便失禁了。我還看見他有時候上下樓腿都是直的,像安的假肢一樣,特別僵特別費勁。有時碰到他上下樓,他總是故意停下來看別處,好象並不想那麼快就把台階走完似的。有時我跟他打招呼,他也麵無表情,我覺得他越來越奇怪。

在外麵吃了個多星期的飯館兒,我們發現他什麼時候也不在家裏吃了,因為自從堆在廚房的碗仔方便麵徹底消失後,再沒有別的動靜。不知道是因為我們不在家做了的緣故,還是他猜透了我們的心思,於是把廚房讓給我們了。這麼說他已經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事了。我不禁立刻毛骨悚然,仿佛已經證實了他確確實實就是患了愛滋病。剛來江城時趙銳敏跟我們講過愛滋病的事,他說金山縣有個六十多歲的老頭得了愛滋病,據說可憐的老頭隻是偶爾嫖了幾回。他當時還開玩笑說那老頭真不值得,六十幾年都過去了,眼看一輩子就要平安到老了卻得了那種病。他還得意的說如果按老頭的比例算,他不知該得多少次愛滋病了。趙銳敏的玩笑還猶然在耳,想不到真是中他自己的魔咒了。想到趙銳敏頭發、牙齒都即將脫落,我和田立文都感覺事實的嚴峻和殘忍。我們決定找人勸趙銳敏去醫院檢查,一方麵不排除我們的好奇心理,當然最大目的還是想讓他趁早確診抓緊治療。

我們叫來王小剛,因為思來想去還是覺得隻有他合適,隻有他沒跟趙銳敏鬧過矛盾,也沒有過什麼厲害關係。幸虧還有個王小剛,真是覺得除了他再別無選擇了。性不到王小剛也沒轍,他說繞來繞去繞了半天趙銳敏就是不肯承認自己有病。

他居然還反問王小剛說:“我好好的,我有什麼病?”

這事就這麼過去了,憑良心我們都已經盡力了,我要上班,田立文也不能老是耗著,我討厭他有點什麼芝麻大的破事就什麼也幹不了,老覺得心不安,好象趙銳敏的事是他引起的似的。

我們關著門,各自全神貫注的忙著寫東西,因為趙銳敏的事情,田立文的小說好久都進ru不了狀態,耽誤了很多時間。我就更是忙上加忙,晚上經常得出去應酬,周末有時還要去做所謂的模特,稿子自然都沒來得及寫,很多堆在了一起。

我們都沒注意到敲門聲,自從小萍搬走後再也沒有誰敲過門。起初我是聽到聲音了,但沒意識到是在敲我們的房門,就沒在意,我隻一心一意趕稿子,等我確信好象是在敲我們的房門,我既好奇又有些生氣。我估計是四樓的小孩,心想怎麼這麼沒有教養,準是見著外麵的門開著就進來搗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