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是，周遭的路燈照亮一塊又一塊，飛蛾在燈下揮動翅膀，它們不能停歌，一場小雨都會將他們的翅膀打濕，難以飛行。
優政榮走後優言在原地愣了好久，宋意陽輕聲喚他卻一點動靜都沒有，最後男生攬過少年的脖頸，讓他的頭抵在自己的肩頭上。
動作曖昧，但宋意陽才不管那些。
這條路上人雖然不算多，可也不少，宋意陽不害怕這些陌生又灼熱的目光，可優言不一樣，他的狀態很差，受不起這些目光。
“放心，他們看不到你了。”
語畢，原本因為害怕而顫動的身體此時開始嗚咽的抽搐，隻不過在盡力的憋著聲音。
兩人在這二十幾分鍾內一句話都沒有說，宋意陽隻是輕輕拍他的後背。
優言緊握在手裏的眼鏡快要被他握斷了，眼淚有些沾濕了宋意陽的衣服，等他意識到時，已經停止了哭泣。
垂眸看著被自己眼淚打濕的那塊，低聲說了句“對不起。”
“沒事，衣服會幹的，事情也會變好的。”宋意陽語氣低沉柔和。
他知道這是家事，自己也沒和優言熟絡到問這種私事的地步，隻是輕輕摸了摸他的頭發，以示安慰。
優言發頂蓬鬆柔軟，在靠近時能聞到淡淡的洗發水和香皂的味道，很讓人舒心。
隻是優言心頭一顫，愣了一下。
這種動作對他而言隻有在小朋友做到好事是家長給予的最簡單最有證明的獎勵。
是因為我剛剛沒有哭出來嗎？果然，人們都不喜歡看別人哭。
但對於這個“獎勵”，他很喜歡。
他想一直擁有，他想一直獲得。
宋意陽看他發愣，在想是不是自己有些越界了，堪堪收回手。
是我太自來熟讓他感到緊張了嗎？
可是他哭的樣子好好看……
兩人各懷心思。
在往後的日子裏，宋意陽找過班主任把自己調到優言的旁邊，但被拒絕了，理由就是害怕影響其他人。
不過這點小問題也不算什麼，他知道優言的後座一直都不想學習，幹脆自己和他商量，所以下節課宋意陽就“名正言順”的成了優言的後桌。
他們課間幾乎形影不離，食堂也是一塊去的，優言不敢點肉，害怕開銷太大所以每頓都是省著的。
他沒有充足的錢讓自己吃頓飽飯。
但現在就不一樣了，宋意陽每次都會多點一盤肉，一開始不吃，到最後裝作吃不下了讓優言吃。
那也是他第一次吃到紅燒肉，甜甜的，很好吃。
體育課因為優言體質的問題便在班休息，宋意陽不喜歡文化課，可對體育則是百分之一百的喜歡，所以在課間就跑去操場了。
班裏隻有優言一個人。
靜靜的，電風扇旋轉的聲音，空調運轉的聲音，隔壁班讀書的聲音，此時都感覺比平時大了不少。
少年趴在桌子上，睜開雙眼，窗外的陽光有些刺眼。
“嗡嗡——”手機震動。
優言將頭轉向另一邊並把手伸進書桌，是微信的消息。
“小言，媽媽要走了，我們見一麵吧。”
一秒…兩秒…三秒……
優言在試圖理解。
媽媽要去哪？她不是說過不會再走了嗎？哪怕…哪怕我離她遠遠的……
他跑出班級，跑過操場時被宋意陽看到，但並沒有聽到他還喊自己的名字，他現在隻想去找自己的母親，問清事情。
他沒搭理保安的攔截，一把甩開他的手，跑出學校後又不知跑了多久才接到餘姚的電話。
“媽媽……你又不要我了嗎？”嗓音此時已經沙啞顫抖，底氣都開始不足。
電話那頭安靜了幾秒後傳了一道女聲，“對不起小言…我這次離開估計就不回來了，我會定期給你打錢，千萬別被他發現了。”
這裏說的他就是優政榮。
可他現在哪裏想要聽這些話，他隻想知道她為什麼又要走，為什麼又是在這種情況下，為什麼又是沒有前兆的離開……
隻是他一個問題都沒有問出，對麵就已經掛斷了通話。
優言知道，這回他和餘姚之間的聯係，也就隻有錢了。
他癱軟在路邊的矮牆邊，他真的有些累了。
溫熱的淚水劃過他的臉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