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雀然的記憶中，依稀還記得都城大殿的巍峨和雄偉，後花園茂密的樹木，還有大臣擁簇、一人之上萬人之下的父親。程州王，在她眼中也是高大的。
回到雀宅後雀然並沒有直接回自己的房間，她和她的哥哥姐姐一起，要為幾天之後的大典做準備。來自朱雀城最好的裁縫要為她定做最漂亮的衣服，最好的工匠將為她打造最精美的發簪項鏈和手鐲。
雀宅也在進行最徹底的清掃和裝飾，掛起了燈籠和字帖。雀宅外，一車車的高級食材和珍產也在源源不斷地送入倉庫。
雀家要把自己最美好的一麵展現出來，以備數日之後，他們的君主，程州王的親臨。
一．
“大典準備得怎麼樣了？”雀鍾侯一邊看著忙碌的傭人，一邊問身邊的夏無傷。夏無傷是雀家的政務總管，他十歲便作為門客進入雀家，至今已經三十年。中年的他現在是雀家最重要的家臣。
“回大人，這次大宴共準備了豬豚牛羊各五百頭，雞鴨鵝兩千隻，鮮魚兩百桶，瓜果蔬菜一千車，美酒千斤，米麵萬鬥，以及珍禽幹貨無數。”夏無傷如實稟報。
雀鍾侯皺了皺眉頭，“僅有這些，進行一般大典倒是夠了，隻是朱雀郡乃程州國最富饒的地方，就這些怕還不夠在程州王麵前顯示我們的誠意。”
“大人，你也知道，這幾年大旱收成一年不如一年，就是這些已經是朱雀郡今年四分之一的稅收。更何況凜冬將至，大多數百姓都已經將收獲儲藏了起來，再強征賦稅，百姓將熬不過這個冬天。”
“這我知道，百姓這幾年也不容易，何況現在的天氣，倒是一年比一年冷了。去年冬天凍死餓死了不少人，今年估計更是如此。”
“話說程州王這次造訪來的真不是時候，夫人身孕已有十月，如果大夫脈把得準，太子在這幾天就會降臨，到時全城的百姓都會來祝賀。就怕出個什麼差錯，讓都城的那些人看笑話。”
“不過倒也是好事。”雀鍾侯一邊翻閱著賬薄一邊說，“程州王來訪，前後總共要一周的時間，正巧太子的命名大典也可以一起辦了，一者能給王祝個興，二者也能省下單獨舉行命名大典的財物。”
“大人此言在理。”夏無傷恭敬地說。
隨著靜安夫人的肚子逐漸變大，雀然和她母親見麵的時間也越來越少。事實上，靜安夫人雖是雀然的親生母親，但雀然似乎更親近她的奶媽。十年前，剛剛出生的雀然就和父親一起進入了都城，從此和母親分居兩地，她的童年是在狐媽的故事中度過的。狐媽和靜安夫人年紀相仿，但看起來要年長得多，卻也精神得多。狐媽很小的時候就進入了雀家當丫鬟，因為勤快，被雀應侯看中當上了雀然的奶媽，撫養她長大。
後來雀家回遷至朱雀郡，雀然第一次和母親生活在一起，感到更多的，卻是一種敬畏。靜安夫人是貴族出生，典型的大家閨秀，說話舉止都透露著優雅的氣質，和活潑但又膽小的雀然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弟弟什麼時候能出生？”雀然坐在梳妝台前，問狐媽。隨著程州王來訪的日子越來越近，就連雀然也開始變得憂慮起來。
“快了快了。”狐媽坐在雀然的身後，細心梳理著她的長發。“當年夫人生你之前，懷胎了才九個月，沒想到你那麼心急，就出生了，剛出生的你又瘦又小。那時候所有人都在為打仗做準備，哪有時間管你。不像現在，太子還沒出生，仆人，奶媽什麼的，都早已經準備好了。靜安夫人懷上太子已經十個月，用不了多久你就能看見你的弟弟了。”
“二少奶奶，夫人叫您過去一趟。”門外傳來奴婢的傳話聲。
“媽媽叫我過去呢。”雀然小聲嘀咕著。
“夫人估計是有話想和你說。”一邊說著，狐媽一邊將雀然的長發盤起，插上發簪，“快去吧，不要讓她久等了。”
“狐媽也跟著我去嗎？”雀然小聲地問。
“哈哈，要是我不跟著你一起，你估計就不願意去了吧。不要害怕，她是你的親生母親。走吧。”說著，狐媽先站了起來。
“嗯。”
靜安夫人躺在一張鳳紋紅木大床上，蓋著金絲裝飾的綢緞毛被。身邊站著好幾個仆人，床邊一張椅子上，坐著雀然的姐姐雀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