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過幾日,皇帝下旨,將皇長女長樂帝姬指婚給戈雅可汗德勒克;皇次女淑寧帝姬指婚給刑部侍郎佟國安。
沈月晗一直未曾踏出房門,直到戈雅使團即將離去,長樂亦要隨之離開的時候,她才出去了。勤政殿之前,戈雅的使團如同來時一樣,由皇帝領著沈璉相送,唯一不同就是隊伍之中,長樂跟著一起,坐在馬車上,看著立在玉階上的親人。
此次回程,由夏侯昊送到大齊與戈雅的交界處。沈月晗偷偷躲在宮門,看著上麵父皇跟二哥臉上都沒有什麼表情,隻是雙目之中還是哀傷。小嘴一癟,又要開哭了。
幾乎是到了即將離開的時候,夏侯昊行在隊伍之前,對突然躥出來的小蘿莉表示了深深的敵意——她剛出來,一把長劍已經架到自己脖子上。
沈月晗抬頭看著不是什麼時候跳下馬,拿著一柄長劍指著自己的夏侯昊,小嘴一抿,冷笑著:“好大的膽子!你竟敢拿劍指著本帝姬!你眼裏還有沒有君臣之禮!”
夏侯昊方才隻注意到一個黑影,哪裏管是什麼,下意識就拔劍相向,結果……也是尷尬,又聽她一個七歲的小女孩竟然一本正經的說出這樣的話,愣了愣,覺得這小帝姬似乎不大像一個孩子,趕緊撤劍施禮:“臣得罪了,帝姬恕罪。”
麵前的小粉團氣鼓鼓的,連瞪了他幾眼,才小跑著去扒拉馬車,口中還直叫著“大姐姐”。夏侯昊轉身看著小粉團可憐巴巴一直上不了車轅的樣子,上前將她抱到車轅上。誰成想,小粉團並不領情,轉頭輕輕說:“夏侯小將軍,非禮勿動,本帝姬以後還要嫁人的。”說罷,轉回身子叫著“大姐姐”。
夏侯昊哭笑不得,知道小帝姬是拿自己開涮,也就立在馬車旁了。長樂在馬車之中聽到妹妹的聲音,僵了僵,德勒克見她神色不好,柔聲道:“你去吧,你妹妹來找你了。”長樂感激的看了他一眼,起身出了馬車。
沈月晗見長樂出來,一下便笑了,拉著她的手:“姐姐,我送你一個東西,等你回來的時候再還給我。”說著,從脖子上解下一方玉佩給她,長樂握在手中:“宓兒,我……”
沈月晗也不等她說完,便對馬車之中的德勒克甜甜笑著:“姐夫會帶姐姐回來的吧?”德勒克怔了怔,頷首:“我會帶她回來的。”
“那就好了吧。”沈月晗笑得一如孩子般天真,輕快地跳下車轅,隻是又忘記自己現在到底是多大,一個踉蹌險些撲街,尚且是夏侯昊伸手扶住:“帝姬小心。”
“跟你說了別碰我,我還要嫁人的。”她又小,說這話更是好笑,夏侯昊強忍住笑意,收手:“臣得罪了。”
她退開身子,看著馬車上的長樂,笑得乖乖的,揮手:“姐姐再見,姐夫再見。”又覺得今天陽光好刺眼,叫她眼裏直泛眼淚,拉一拉夏侯昊的衣袖,“你要把我姐姐平安的送到啊。”
夏侯昊聽她聲音裏有了幾分哭腔,道:“帝姬放心就是。”車轅上的長樂喉中哽咽,還是鑽入了馬車,強迫自己不去看妹妹。沈月晗立在不遠,看著車隊緩緩前行,它是那麼的長,長得好比離恨天一般。
身子忽然被人抱起來,轉頭,見是二哥哥,也就放下心來。沈璉立在原地,看著車隊緩緩出了宮門,放下沈月晗,取了笛子,一曲《折柳》從笛中流淌出。笛音淒清,聽的人更是想哭了。
沈月晗拉住自家哥哥,她現在特別想對沈璉翻一個大白眼。原本就夠傷心了,他還吹這樣的曲子,難道是想讓她哭暈在當場?記得往日上學就不懂為什麼古代人報答知遇之恩就是自刎,現在更是不懂這種哪壺不開提哪壺的送別方式。
長樂與德勒克走後不久,便是淑寧的婚禮,她年歲小,自家姐姐又是剛遠嫁,就去貴妃那裏看了看淑寧梳妝就算完了。
隻是沒想到,自家明豔如火,貌似天仙的二姐姐淑寧帝姬沈玉蘭孩子一樣哭得傷心得很。哭嫁哭嫁,正是如此了。
其實沈月晗在心中為二姐夫捏了把汗。作為景熹朝第一個尚帝姬的本國人,佟國安娶的,可是淑寧,封號是“淑”“寧”了,可是那性子……況且大齊一朝,所謂娶帝姬,實際上就是嫁給帝姬,帝姬獨居帝姬府,納妾之事,帝姬不點頭想都別想;要行那檔子事兒,還要帝姬傳召;日日要對帝姬行跪禮請安;公公婆婆見了兒媳婦也要請安……
自從長樂和淑寧都嫁了之後,下一個該操心婚事的,就是養在皇後膝下的沈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