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中元節,佛家的盂蘭盆節,道家的鬼節,三節合一,倒也是僅此一回了。
沈月晗這些日子睡得都不安穩,太醫來了無數次,隻是說她思慮過重這才睡不著。連沈月晗自己都懷疑,是不是自己太杞人憂天,被沈笑蕪嚇成這樣了。
每回這麼跟夏侯昊說,他總是捏著她的鼻尖:“宓兒好酸。”又抱著她,“好端端的,成了醋壇子。”
她哼哼唧唧的:“我就是酸,你又要如何?”起身,揚起微笑來,“我要出去。”
“出去?”夏侯昊挑起眉,小心翼翼的捉住她的手,“宓兒要出去?”
“怕撞鬼?還是怕什麼?”她笑,在發中插入一隻金釵,襯得還有幾分稚嫩的小臉上頓時多了幾分光彩,轉頭斜斜的看了他一眼,“你是去還是不去?”
“美人相邀,哪裏會不去?”笑著起身,摩挲著她的發,“好乖的丫頭。”
也不理他,指尖滑過小腹,歪著腦袋,從鏡中看著他:“昇明,你說,我們的孩子,以後要叫什麼?”
失笑,他細細思量,伸手拉起她:“到日子再說也不遲。”
沈月晗心裏老大不痛快,被這樣掃了興,隻想整回來。轉念再想,打又打不過,罵又不還口,還是算了。
街上並沒有因為今日是鬼節而怎麼樣,相反倒是慶祝中元節,街上火龍揮舞著,不時有爆竹聲響起,倒像是在年裏。
夏侯昊牽著沈月晗,兩人並肩而立,看著一條銀龍衝上天際,啪的一聲在夜空中爆開。昏黃的光線下,沈月晗一張小臉都泛著興奮的紅色。轉頭,卻見自家夫君目光炯炯的看著自己,臉上不免更紅,也隻好裝模作樣的當沒看到。
夏侯昊看著自家小嬌妻發紅的耳根,心中不免更是愛憐。大手覆上她的手背,後者一驚,莫名其妙的看著他。
他笑:“走丟了可怎麼得了?”
“我走丟了,你若是尋不到我,我回去就請父……我回去就請爹爹讓我把你休了。”她說得淩厲,還是回握著他的手。
笑著,夏侯昊將她領到了一處酒家,擇了臨窗的包廂。那年上元節之時,他們似乎也是這樣坐著,從窗戶看著樓下,隻是那時,她是年幼的純儀帝姬,他還是定國公府的少將軍。
沈月晗看著樓下,忽然招手喚他來。夏侯昊一愣,走到她身邊,順著她的手往下看,見街角站了一個正在販賣糖葫蘆的小販,知道她什麼意思,已然含笑:“饞了?”
“怎麼?現在生米煮成爆米花了,你連一串糖葫蘆都舍不得是不是?”她托腮,笑得頗為玩味,大有“壞男人”的意味。
雖是不知道什麼是爆米花,夏侯昊仍是俯身在她身前,鼻尖蹭著她的鼻尖,“叫聲好聽的,為夫就去給你買。”
沈月晗翻了個白眼後,笑得嫵媚極了,雙手鉤住他的脖子:“昊哥哥,晗兒想吃糖葫蘆。”
“乖乖在這裏等著。”他抽離她的手,“等我回來。”說罷,便出門,一路下了樓。
沈月晗含笑,以後再見到看起來淡定的男人,她也要斟酌一下他到底是不是裝的。自家夫君絕壁一個偽淡定,其實根本一個一肚子壞水兒的死腹黑!
百無聊賴之時,卻聽見叩門聲,她一驚,也沒有多想,道:“進來。”
門開了,卻閃進來一個嬌小的身影,一見她就甜甜微笑,笑得整間屋子都似乎亮堂了起來:“純儀姐姐。”
沈月晗突然有一種能不能把她攆出去的想法。為什麼沈笑蕪會在這裏!她敢說,這些日子她最不想見到的就是沈笑蕪,這個公然表示喜歡她老公的堂妹。
沈笑蕪像是完全沒有注意到堂姐的表情,緩緩走近:“方才笑蕪見姐姐和夏侯將軍進來了,方才又見將軍出去,是不是……”
她不說完,傻子都聽得出來什麼意思——“是不是姐姐與將軍鬧別扭了?”沈月晗微笑:“妹妹既然來了,就坐下吧。”
你倒是巴不得他們鬧別扭了!既然你要不請自來的看秀恩愛,那就別怪她閃瞎你眼!
沈笑蕪見她笑得暖如春風,心裏不自覺地打起退堂鼓來,又想到不多時夏侯昊便要回來,臉上的笑容也多了幾分媚意。
那日他領兵回朝,從太子哥哥手中接過聖旨之時,那樣英武的模樣,刻在她心中,此生也無法忘懷。
可惜,沈月晗捷足先登,成了定國公夫人。
沈月晗看著麵前的女子,也不曾多想。她一個從深宮裏出來的心機婊難道怕了一個在王府裏鬥來鬥去的?那麼多年大米白吃的嗎?
門板聲輕響,便見一個頎碩的身影握著一支糖葫蘆走入,見沈笑蕪也在,眉頭輕蹙,將手中糖葫蘆遞給自家小嬌妻,才抱拳道:“王姬。”
“夏侯將軍……”沈笑蕪笑容乖巧,眉梢都含著媚意,又看過沈月晗手中的糖葫蘆,歆羨絲毫不掩飾,“將軍肯紆尊降貴為姐姐買這樣的物件,姐姐真是好福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