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夫妻二人回到公主府之時,紫蘇紫菀已然歇下,又撐著身子起身,見沈月晗似乎不大樂意的模樣,忙關切問“帝姬怎麼了?”
搖頭,沈月晗一派沒事的樣子,一壁朝前走,一壁笑道:“你們去歇著就是了,我自己知道伺候自己。”經過紫蘇之時,將其手中的油燈接過,橘黃的火光照在她臉上,有些詭異。
紫蘇抿抿唇,與紫菀相視一眼,還是笑得好看:“帝姬,方才皇後娘娘身邊的紅鸞姑姑來過了,說是皇後娘娘聽說帝姬睡得不安穩,這才親自製了安神香來。”
打一棍子給個甜棗,皇後同樣玩得很熟。
沈月晗點頭:“我知道了。”入門,燈光昏黃,桌上放著一個象牙的盒子,擱了燭台,她打開盒子,一股冷冽的香味從其中散出,倒是撫平了今夜心裏的煩躁。
腰間被攬住,夏侯昊低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皇後娘娘看來還是很疼你的。”
沈月晗一笑,皇後疼她倒是不假,但是偶爾,皇後眼中閃過的寒光卻叫她怎麼都不能釋懷。
中元節後不久,就是中秋節。深秋的天氣到底冷了,雖是皇家的家宴,但駙馬是沒有資格參加的。
沈月晗換了一身盛裝,虧得皇後給的安神香,她現在睡得安穩多了,隻是不知道皇後是用了什麼,每次聞到,那股冷冽的香氣,總是叫她欲罷不能。還是夏侯昊夜中起身,一盞冷茶將它熄了。
坐在帝姬中間,淑寧如今懷有身子,格外金貴,連眉眼中都泛著母性的慈愛。沈月晗看一眼長樂,隻覺得她不歡喜,正要開口,又見她笑著看自己:“宓兒怎麼了?”
搖頭,她笑得乖,又想到長樂與德勒克不日便要回戈雅的事,心裏還是傷感。不管長樂與沈璉做了什麼,他們終究是她的哥哥姐姐,是她最親近的人。
看向與皇帝並肩而坐的皇後,她還是笑得端莊,眼角眉梢都是母儀天下的風範,看向在場的皇子皇女們,眼中都是無盡的疼愛。
真是做足了嫡母的派頭。
沈月晗端了酒杯一盞酒下去,雙頰已然有幾分薄熱。淑寧捧著小腹,對前來敬酒的同母弟弟沈珣一笑:“你果真要我喝?”
沈珣慣常是沒有正型,此時笑得那叫個灑脫:“二姐連這個麵子也不肯給弟弟?”
淑寧丹鳳眼一揚,“嗤”的一聲笑出來:“我看你是皮癢了不成?我可與你說道說道,我這一盞酒下去,傷了腹中小的,就算駙馬饒得過你,我也是不能了。”
沈月晗看著這姐弟倆打諢,不免笑起來。皇帝亦是笑得歡喜:“珣兒又胡鬧,傷了你姐姐腹中孩子可了不得!”
沈珣轉身訕訕微笑:“兒臣知道了。”回座之時,還轉向沈璉笑了笑:“皇兄啊,什麼時候再添一個,和姐姐腹中的做伴好不好?”又歎氣,“皇兄與三哥家中都有孩子,我也得趕緊生個才是。到時候看著他們姊妹間和睦,再好不過。”
他將“姊妹間和睦”咬得好重,又衝長樂一笑。長樂臉色本就不太好,聽了他的話,雖是沒有什麼過多的反應,但也絕對說不上好。
沈月晗看著一襲宮裝坐在身邊的姐姐,自己也說不出什麼滋味,一別八年,總有些事,是她不知道也是兄姐們不願意她知道的。
皇權之爭,覆巢之下無完卵。再想想,還有個沈笑蕪要搶老公,沈月晗長長歎一聲。
皇後的笑臉似乎都有些模糊了:“晗兒不舒服嗎?”
搖頭,她笑:“約莫是醉了,父皇母後容兒臣出去醒醒酒吧。”說著,起身快步出去。
看著她的背影,皇後忽然笑起來,轉眸對上了長樂驚惶的目光,笑得更為狡黠。
沈月晗立在宮苑之中,看著繁星,忽然就想念起夏侯昊來。又暗笑自己,才分開了不到三個時辰,她就這麼想念他。
記得她跑去向夏侯昊求婚的時候,他說——“帝姬要什麼,臣都會給的。”
唇邊漸漸漫上笑容來,心兒也是甜蜜萬分。唇邊卻漸漸止不住了笑意了……
殿中氣氛尚且歡欣,皇帝看著滿屋子的子女,唇邊的笑容滿是一個父親應該有的慈愛。沈璉與長樂對視著,皆是看到了對方眼中深層的擔憂。他們身為長子長女,從某種角度上來說,沒有人比他們更了解父親和嫡母。
皇帝和皇後,哪個又是省油的燈?
同時垂眉,卻見殿外極快的走進一個小太監,臉色蒼白,對帝後打千後,聲音都是抖的:“皇上,皇後娘娘,純儀帝姬、純儀帝姬好像不大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