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舊夢依稀(1 / 2)

紅鸞的話好比一聲驚雷,回蕩在皇後和長樂的耳中。

“見紅了?”皇後的聲音都啞了些,“你是說純儀帝姬已經有身孕了?”

紅鸞長長歎息,點頭,扶住皇後:“帝姬現在這種情況,隻怕孩子保不住了……”

皇後臉色陰沉,說不出是喜是悲,半晌後,臉上才浮出快意的笑容;長樂緊緊咬著牙,眼淚幾乎奪眶而出,一張嬌美的臉上已然沒有一絲血色。

“母後,晗兒是母後親自養大的啊。”她說著,臉色又蒼白了幾分,“她才十五歲,母後真的忍心叫她這麼可憐?”

“她可憐?”皇後原本有幾分鬆動的臉色浮出冷冽來,眸子裏也閃著寒光,“她失掉的,不過是一團不知道他存在的血罷了。”勾起一個笑容,雙目失卻了所有光彩,“本宮四次看著自己的孩子,在本宮麵前斷了氣息,到底是誰可憐!”

久久的靜默,長樂還是沒有說出任何話,轉身進了宮室。月色清幽,皇後胸口起伏著,溫熱的液體一滴一滴從臉上滑落,滴在她胸口的衣襟上。紅鸞扶著她,歎道:“娘娘……”

慘慘一笑,抬頭看著月:“紅鸞,珪兒死的時候,也是這樣的月夜吧?”

長樂進了宮室,才見沈月晗已然昏迷過去,身下的床褥上殷紅一片,襯得她的臉色愈發慘白,夏侯昊立在床邊,看著宮女將一盆盆的血水端出去,麵上沒有任何反應,拳頭卻握得咯咯作響。

長樂看一眼沈月晗,見她昏迷之中尚且安穩,知道毒恐怕沒有什麼了,低聲道:“夏侯將軍,宓兒……”

“宓兒身子裏有洋金花的毒素,方才太醫將了白色蛇舌草來,宓兒喝了就……”他說著,氣息也有些不穩。失去了生平第一個孩子,即便是他,也無法視而不見,“那藥性寒,宓兒喝了就如此了……”

長樂闔眼,說不出的悲痛,睜眼見太醫的神色也是凝重,忙問道:“純儀帝姬如何了?”

那太醫仿佛驚弓之鳥,神色訕訕的看過兩人,咬咬牙,看著夏侯昊,鄭重道:“夏侯將軍,純儀帝姬是在中毒的情況下失了孩子,日後隻怕極難再有生養了。”

他愣了愣,看著床上昏迷的沈月晗,沉吟片刻:“帝姬會不會有什麼?”

“想來是不會的,隻要多多調理,來年說不定還是會有孩子的。隻是帝姬身子弱,怕是會傷到根本。”

“那就不要孩子。”沉聲說罷,轉身用被子將沈月晗裹住,“宓兒不喜歡血腥氣,臣先帶她去了。”

長樂都有些發愣,想到妹妹隻有十五歲,再見他的背影,忽然猛地問:“夏侯將軍,定國公府需要血脈存世。”

“定國公府需要血脈存世,臣會從夏侯家旁支過繼來子嗣。”他也不回頭,將懷中昏睡的人兒摟得更緊,“臣此生隻會有與純儀帝姬的親子。”

長樂喉中一堵,還是忍不住淌下淚來。眼見夏侯昊抱著沈月晗消失在視線之中,長樂才拾回力氣,啟步向外走去,看著皇後半喜半悲的臉,忽然揚起笑來:“兒臣在臨走之前,跟母後做個交易如何?最後一次。”

皇後含笑:“婧華這麼相信母後?”

看著她不帶半分愉悅的笑容,長樂笑起來:“這次,我還是要母後立誓的。”頓了頓,聲音深沉起來,“就請母後以大哥和姐姐立誓,如違此誓,大哥沈珪和姐姐沈璟安在九泉之下魂魄不安,生生世世不得輪回!”

夏侯昊抱著沈月晗一路到了帝姬府,紫蘇紫菀見自家帝姬躺在駙馬懷裏,臉色慘白如紙,正待上前,夏侯昊看著懷中的女子,心如刀絞,沉聲吩咐:“快些備熱水。”

雖是不明所以,兩人還是去了。

夏侯昊將沈月晗抱回屋中,這才將她平置在床上。因為出血,她的衣褲上滿是斑斑血跡,紅得觸目驚心。夏侯昊握著她的手,眼中皆是深沉。

待紫蘇紫菀將熱水將來,他才屏退眾人,褪去她的衣衫,為她擦拭身上的狼藉。中毒與小產同時而來,將她都折騰空了。

他捉了她的手,放在唇邊淺啄。爐中還依稀溢出安神香冷冽的芬芳,他蹙起眉,手中濕帕猛地脫手,將小小的香爐蓋得嚴嚴實實。

約莫是到了第二日午後,沈月晗才悠悠醒轉,醒來便見夏侯昊陰沉的雙眸,神色有些憔悴,但見她睜眼,他眼中還是浮上欣喜來,握了她的手:“宓兒。”

因為情花毒發,她幾乎笑了半夜,此時連嗓子痛得發酸,開口似乎都要撕裂,隻好咧開一個笑容,示意自己沒事。

夏侯昊見她的笑容,心中雖是酸楚不已,還是微笑著將她的手放在臉頰邊上:“沒事了,沒事了。”

可惜他們第一個孩子,再也回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