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該著雲九倒黴，那一大團碎紙夾著木牌不偏不倚整砸在剛剛推門近來的山狗頭上，全班的人哄的一聲就笑開了。雲九傻了，要不是還有一股怒氣撐著否則早給嚇坐地上了。山狗一開始也真被砸蒙了，歪著脖子一動不動，不過回過神來後馬上瘋狗一樣向雲九咆哮道：“是不是你”！雲九特想說不是，但根本無從抵賴。山狗蹲下身子撿起一片信紙掃了幾眼，抬頭歪著嘴冷笑：“人不可貌相啊，你這樣的也開始早戀了”。全班的人聽了這話立刻又爆起一陣哄笑。
雲九深埋著頭看不出表情，但耳朵脖子都紅透了，大滴的眼淚不住的滴在地上。山狗看著她的窘相，心裏很是快意。他順手撈起還算完整的信紙兩步跨到到雲九跟前，一腳蹬開橫在中間的椅子，把信紙拎到雲九眼前。“兩個選擇”，教室瞬間安靜，山狗極富個性的娘娘腔嗓音格外清晰，“一是你上講台把這個給大家念一下，再做個檢討；二是教你的家長過來一趟，你看怎麼辦吧”。山狗讓雲九念信不是目的，目的是逼她把家長找來。現在的家長哪舍得讓孩子受丁點的委屈，隻要稍作文章威脅個開除學籍、停課反省什麼的，家長就求爺爺告奶奶的，末了還得給他送筆厚禮方能了事。但今天這個算盤山狗算是打錯了，雲九的父母早在她小學三年級時就已離異，父親遠在日本母親杳無音信，她寄住在三姑家裏，雖不至缺吃斷喝但寄人籬下事事都不順意。多年來雲九在學校和家裏都極為壓抑，隻有上學的路上才能得片刻喘息，她每天早早出門，在路上盡可能拖延時間，不到最後一秒絕不跨進校門。
雲九還是低著頭不作聲，慢慢抬起有些抖的右手接過信紙。這個舉動已經讓山狗始料不及很是鬱悶了，不想雲九接過信後看都不看，幾下就把信撕得粉碎這下。山狗徹底變成了瘋狗，猛得用右手拽住雲九的衣襟使勁往出拖，厲聲叫道“好啊，既然管不了你，那就和我去教務處，看那能不能管好你”！一開始雲九被他拽了個趔趄，但她立刻抓住旁邊的桌子，利用體重的優勢拚命往後掙，山狗雖在暴走狀態，可也拖不動她。氣急敗壞之下，山狗“啪”的一聲抽了雲九一個耳光，雲九一下就覺得眼冒金星全然忘了掙紮。山狗趁機把雲九往出拖，可是剛拖到班級門口，山狗“嗷”的一聲慘叫，突然鬆開雲九往後蹬蹬蹬推了好幾步，右手上赫然是一個正往出滲血的牙印。雲九“呸”的一聲吐出嘴裏的血沫，擦擦嘴角整整衣襟，然後抬起頭，直盯著山狗。山狗雖不想在這麼多學生麵前折了威風，但見雲九的眼裏毫無怯意，反因憤怒顯得異常明亮一副要拚命的架勢，心裏不由的一陣沒底。隻好色厲內荏的說了一句：“你還怎是無法無天了，看來隻有找警察來收拾你了”，然後就三步並作兩步奪門而逃。
這一變化太過突然，全班同學呆若木雞。等雲九走回座位，米雪還沒反應過來，雲九從衣兜裏拿出七快錢放在她麵前，她條件反射的問道“你，你要幹嘛”。雲九歎了口氣，答道：“買奶茶剩的錢”然後拎起書包，慢慢走出教室。
從初中開始隻要被人嘲笑，雲九就會想到自殺，但是從來狠不下心來付諸實際。但今天沒有退路了，雲九心想，山狗一定會將事情搞大，那些惡心的信會被更多的人傳來看去，她就算死也不想讓被人淩遲她的自尊。“還是死吧”，懷著這個想法，雲九邁出了校門。
多年以後，有一次雲九跟自己弟兄喝高了曾說起這件事。他們聽後都樂了，說老大你當初要不去死哪有今天，你就是命裏該吃咱這行飯的。雲九也笑，說：“操，那是你沒見我那時候的德行，什麼命不命的，當初就想死沒想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