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夜色來得格外急。
國良吃完兩大碗米粉，響水村的上空便布滿了麻麻點點的霧霾，給人帶來一種異常的壓抑感。
他在屋場找尋了一遍，沒發現莫榮軍的身影。思忖一會後，國良猜想他可能去了母親的墳頭。當國良走到母親墳頭的時候，發現父親坐在一邊，嘴裏不知念叨著些什麼？走近了一聽，才知道他反複地說著一句，金秀啊，你咋走得這麼早，丟下我在這陽間沉浮遊蕩哩！
國良故意弄出一些聲響，走到莫榮軍身邊，扶起父親，默默地拉著他回了家。
晚上的時候，慧英讓國良把夏天用的竹床放下來，靠在牆邊給國慧安了一張簡易床。慧英用棉絮厚厚地鋪了兩層，半蓋半墊，讓國慧暫且睡在這竹床上。來娣跟著她們一起睡在大床上。
“你們村是不是有個叫梁鐵柱的人？在縣城跑公路運輸的？”
待兩個孩子睡熟後，國良在被窩裏摟著慧英問。
“是的。你咋知道？”
梁鐵柱比自己大幾歲，平常跟他家也沒有啥來往。慧英疑惑地反問了一句。
“哦。我今天回來的時候是坐的他的大巴車。他媳婦跟我說起你，我才知道他的。”
“鐵柱媳婦？是有這麼回事，上次鎮上搞整合開會的時候，她也去了。怎麼的？她跟你說了些啥？”
慧英知道國良沒什麼事不會提起這個人。她便跟著問國良。
“嗯。她也是說在鎮上開會遇到了你，還說……”
國良不知道該不該把鐵柱媳婦說的話說出來給慧英聽。話說到一半的時候停住了嘴，他似乎猶豫著。
“是不是說看見我和向大林在一起哩？”
“啊？是這麼說的。”
國良正猶豫不定的時候，慧英猜測出鐵柱媳婦對他說了什麼。她心裏坦蕩，不怕鐵柱媳婦說出什麼道聽途說的話來。
“那你相不相信我跟向大林一起了哩？”
慧英逗了一下國良，想聽他怎麼說。
“鐵柱媳婦說是去吃飯。我以為你們是老同學敘舊呢。”
“那他怎麼不喊鐵柱媳婦？她也是老同學可以敘舊，做甚光喊我一個哩？”
“也是。那你怎的，去了麼？”
“去了！”
這個榆木腦袋真是讓人頭疼呢！慧英心想。她掙開國良摟著的身子，轉過頭悶悶地蹦出一句。
國良被慧英的舉動弄得有點不知所措，靜靜地躺在旁邊不再動作。其實他知道慧英是故意說的氣話，隻是他心裏還有一件事不知道要不要跟她說。說了，要讓她跟自己一起煩心；不說，自己又悶的慌，憋屈的時間長了，擔心要悶出毛病。
這件事是國良上次跟羅師傅他們吃了飯以後，車間裏發生的事，是有關他的工作安排。
宋主任接到通知，高翔機械廠不知什麼原因，從縣礦業公司調過來一個助理，安排在他的身邊幫忙處理一些日常事務。
本來年底的時候，羅師傅跟宋主任打了招呼，把國良提為車床組的小組長，然後再找機會提升主管。誰知新來的這個助理，不知有什麼能耐，而且好似故意針對宋主任對國良的提升，提出了不同的意見。
在羅師傅退休前，如果自己第一個台階都邁不上去，後麵的機會更加茫然。國良在提升小組長遇到阻擾後，心裏明白自己日後在高翔的前程。所以，前一段時間他為此心煩氣躁。羅師傅也還沒弄清楚情況，叫他耐住性子，等事情清晰一些了再做打算。
礦業公司調過去高翔機械廠的正是小齊。他的父親通過運作，把他安排在縣裏這個比較有競爭力的國營單位。前幾年，小齊父親安排他在基層鍛煉，不過是讓他表麵上一點顏色，回來後好提幹。
小齊的父親是礦業公司的領導，和現任管工業生產的廖副縣長是同學。而且兩人關係還不錯。
小齊覺得呆在礦業公司，要不在偏遠的山區裏鑽，就是在礦業公司大樓裏，跟那些對各種石頭、不同的土壤有著濃厚興趣的專家研究，分析。簡直是沉悶無比，沒有比這更無聊的工作了。從響水村回縣城後，他在礦業公司大樓上了幾個月班，就跟他爸說要求外派去各地的礦場。這樣東邊一年，西邊一年，他還是覺得在礦業公司的日子實在是混不下去了。於是，小齊又找到他爸跟他說，想重新安排一個工作，到外麵去體驗一下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