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堂太窄,進去容易,出來難。齊楠讓程弛將車子停在了上一個岔道口,她帶他抄近道,從旁邊的小路繞進去。
兩個人踩在不算平整的石板路上,偶爾抬頭,還能看到誰家院子裏的石榴探出頭來,越往裏走,人間煙火氣息越濃重。這一隅天地好像與這座城市格格不入。
齊楠已經很久沒有走過這條路了,路過一個岔口,突然抬起頭,指了指前麵,看向程弛,笑著說,“不知道老爺子的院子裏,秋天種的是什麼花?”
程弛順著她手的方向,也看了一眼,“你經常來這裏?”
“嗯,不算,高中的時候跟同學來過幾次,後來上了大學,隻有放假了,才會偶爾過來。”
倆人走到了老爺子的家門口,齊楠停了下來,往裏探了探頭,沒人,笑著搖搖頭道,“又不鎖門。”
程弛停下踢石子的腳,漫不經心的問:“不進去嗎?”
“主人不在家,我們先去吃飯。”
齊楠這會兒肚子在叫喚,無心賞花,隻想吃飯,步子比之前邁的更大,程弛腿長毫不費力的跟在她身後。
二十分鍾後,齊楠和程弛站在了“鐵鍋裏”門口。
店還是老樣子,跟齊楠上次來的時候基本一樣。隻是今天門口擺了幾盆桂花,一陣風吹過,帶來一股股香甜的氣味,讓人心情也明朗起來。
這個時間點,店裏基本沒客人了。齊楠選了個靠窗的兩人位坐下。接過老板娘遞過來的菜單,點了店裏的一道招牌菜辣排骨和一份酸菜魚。
“酸菜魚,不要魚頭,也不要魚尾和魚肚子。”
齊楠不確定程弛的口味,正考慮再點一道糖醋裏脊還是一道小酥肉,就聽到他說了這麼一句話。
聞言,她放下菜單,抬起頭,和程弛四目相對。
程弛看著她的眼睛,疑惑道:“怎麼了?”
老板娘站在旁邊笑,“小帥哥,按你這要求,一條魚可就不剩什麼了。”
齊楠在程弛的注視下,合上菜單,不好意思的笑著對老板娘說:“酸菜魚按店裏做法就行。”過了兩秒又說:“再加一份小酥肉。”
等老板娘走後,齊楠取下身上的包放好後,才問他:“你不吃這些嗎?”
程弛搖搖頭,否定道:“之前跟齊睿同班的時候,他說你不吃這些。”
跟齊睿同班?齊楠在座位上呆愣住了,看著眼前的人,不知道說什麼好。就那麼靜靜地看著程弛拿過水壺,倒了杯水遞給她。
他和齊睿同班的時候,應該是在初中。齊楠那時候已經考上了重點高中,每天早出晚歸埋頭苦學,很少關注他,隻偶爾周末的時候看到他來家裏找齊睿出門打球。
她記得那時候的程弛和現在不一樣,臉上總是掛著笑,和齊睿勾肩搭背走在路上,見到她,老遠就會跑過來打招呼,是一個很陽光的少年。
後來發生的事,讓少年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少。齊楠記得那天是冬至,她發燒沒去學校,在小區門口的診所打點滴,坐在椅子上半睡半醒中,聽到旁邊人在說什麼“那孩子太可憐了,媽去世了,爸這麼年輕,肯定會再娶,外婆身體又不好……”
那一刻,一種不好的預感湧上她的心頭,很快便得到了驗證。回去的時候,在樓道她和程弛擦肩而過,少年胸前別著的白花,刺痛了她的眼。
齊楠愣了半天,有些難以置信的看向少年的背影,直到那道荒涼的身影消失在轉角,走向凜凜寒風。
老板娘將菜端上來,詢問需要幾碗米飯時,齊楠才回過神來,對著手裏被捏的有些變形的紙杯,無聲的歎了口氣。
程弛一直沒說話,低著頭撥弄碗裏的魚肉。齊楠看他似乎很喜歡吃魚,將魚換到了他麵前,起身,又去櫃台拿了瓶飲料遞給他。
程弛隻是簡短的回了句,“謝謝。”
飯吃到一半,齊楠想起來早上程弛問她學校的事情,停下了筷子,“選好想考的學校了嗎?”
程弛抬起頭,手裏的筷子杵著沒動,思考幾分鍾後才開口:“沒有。”
“平時考試總分有多少?”
“一百來分吧”
齊楠聽到這個分數,倒吸一口涼氣,她知道程弛成績差,沒想到這麼差。滿分750,他考了一百多分,六科加起來可能都沒別人一科成績高,估計還是靠選擇題蒙來的。
看到程弛吃的差不多了,她幹脆放下筷子,在心裏斟酌了一番,說:“你這個成績走普通高考,想考個好大學有點難,走藝術類相對容易些,藝考生文化課分數線比較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