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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og。ifeng。com/article/28075331。html2013-06-1320:59:22|瀏覽9573次|評論29條
我們國家曆來是講集體主義的,對待恥辱問題也是這樣。比如在對日問題上,我們一方麵高調地說慰安婦是日本軍國主義的罪惡,但是在日常生活中,所有的慰安婦都是被歧視的,這足以折射出民族恥辱和個人恥辱的關係。中國人總是講忠孝節義,舍身取義,對於弱者有很多的要求,當俘虜都不行。很多當年做過俘虜的誌願軍回來以後,幾十年都抬不起頭來。按國際上通行的規則,你的抵抗失去意義的時候,隻能增加生命的犧牲,這時投降不算是恥辱。而我們自己的規則是,你投降了就是叛變了。
這樣的例子有很多。比如方先覺守衡陽,與日本人苦戰那麼長時間,最後,抵抗已經失去意義,想自殺也自殺不成,就放下了武器。日本人對他特別尊重,因為他盡到了一個將軍的職責。方先覺後來脫身,回到了國民政府,蔣介石對他也還不錯,但方先覺個人在輿論之下,仍然抬不起頭來。這還是傳統的觀念在起作用。這裏有一個族群和個人,或者集體和個人的關係問題,族群、集體對個人的寬容是很少的,觀念也是落後的。
除了國民性的問題,還要反思社會體製本身對文化傳統的戕害。
這不單單是一個反思國民性的問題。我們可以從兩個層麵來分析。從國民性的角度看,各人自掃門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隻管自己不管他人;大難臨頭一盤散沙,不負責任,民族危亡時刻出賣同胞,當漢奸,這些事例史不絕書,這確實是國民性本身的一些弱點。但是另一方麵,中國曆來是一個禮儀之邦,傳統當中,不管是儒家,還是佛家、道家,都有很多道德教化的內容,這些內容並不是完全不起作用的。回想我小時候跟一些老年人打交道,甚至是沒有文化的老年人,他們還會遵守一些“老理兒”。因為他的父輩、祖輩都會教人一些做人的道理。
但是,有很長一段時間,我們國家經曆了各種政治運動,人整人、人鬥人,把人倫和道德都顛覆掉了。而傳統的倫理道德顛覆之後,又沒有建立起新道德。最劇烈的傳統道德斷層就是“文革”,提倡背叛、反戈一擊,結果把整個社會變成了一個互害的社會。在這種情況下,忽然又改革開放了,中國又變成了一個商賈逐利的社會。所以,除了國民性的問題,還要反思社會體製本身對文化傳統的戕害,從這兩個層麵來考慮這個問題可能會比較到位。
孔夫子講“知恥近乎勇”,有一套修身的要求。至於這一套怎麼做,人跟人是不一樣的,很多人確實也是表裏不一的。而弄到公開不顧廉恥的程度,是我們社會近幾十年才出現的情況。過去哪怕有人做一些錯事、壞事,他也要講一番大道理,來證明他的做法是對的,或者是符合正義的。現在很多人連這套說教都省了,直接拆你的房,直接黑你的錢,直接打你的人,根本不跟你講什麼道理,也不給你什麼交代。這種直截了當的無恥和以前那種需要遮羞布的無恥還是不一樣的,這是文化和人性的徹底墮落。
我經常講文化與製度的關係問題。我既不是一個文化決定論者,也不是一個製度決定論者,我認為這兩者是互為因果的。在壞的情況下,它們是互相促進的,一起扯著往下沉。政府與人民,二者經常是互動的。我越來越覺得我們現在麵臨的問題其實就是這麼回事。維權的時候下跪的現象,就很能說明問題。但絕不僅僅是個傳統文化的問題,而是教育的結果,沒能造就公民,百姓習慣於下跪。
想扭轉一個文化環境,不是一年兩年的事情。
死要麵子活受罪,一些國人那麼多無恥的事情都能做得出來,而一旦有人批評他的時候,還會有各種各樣的辯解。我覺得,從政治家的角度來看,直接認錯其實不丟臉,即便是從策略上考慮,事情可能也會很快地了斷,公眾會接受你的道歉。承認錯誤比文過飾非的效果要好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