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侯府和東宮是打斷骨頭連著筋,打擊侯府就是在傷東宮元氣,侯府但凡行將踏錯一步,敵對的大皇子那邊都會死抓不放。

就像這次寧國公差一點就死在太子一派人的手裏。

為皇位,兩方注定了不死不休。

歸平侯走到崔伯陌麵前,

“如此,你還是不願意說,是麼。”

崔伯陌重重跪倒在地上,

“父親在上,兒對天發誓,絕沒有做傷害東宮和背叛東宮的事。”

歸平侯失望地看著崔伯陌。如果先前他還抱著一絲崔伯陌能向他坦白的希望。

那現在他從崔伯陌三緘其口的態度中明了挖出事情的來龍去脈是不可能的了。

“福伯,你去祠堂請家法。”

“是,侯爺。”

霍翀走後,歸平侯就吩咐了人出去打聽按察司近來督查的案子。隻是他到底對崔伯陌抱了希望,沒等得及探聽的侍衛回來就準備問出真相。

可惜,崔伯陌讓他太失望,可以有傲氣但絕對不能是自以為是的傲氣。

少年人總以為自己可以把控全局,總以為世間事都盡在自己掌握中。殊不知在外人眼裏早已漏洞百出。

崔伯陌聽得歸平侯府要請家法,跪在原地一聲不吭。

如果能用一頓家法換來父親原諒,那也值了。

在歸平侯府待了大半日,薑雲意覺得自己笑得臉都快不是自己的了。麵具果真不是容易戴的。

回程的馬車上,趙安玉貌似“不經意”地談起席間一位夫人即將嫁女的事,神情惆悵。

“娘,你不必傷懷。日後我和姐姐又不遠嫁,我們保證就找附近的人家嫁。出了京城的人家,我和姐姐看都不看、理都不理,絕不讓您傷心。”

薑雲意在聽到薑雲然賣乖的話時,就裝作打哈欠的樣子,拿了帕子半掩在鼻尖下,並不開口搭話。

她想起自己先前在濟慈寺養病的時候,有一天林嬤嬤聽完佛經回來,說濟慈寺為感念眾多香客對寺中的信任,要抽幾位香客免費卜卦解簽。

薑雲意記得當時蘭兒還逗樂說了一句,這不就是收買人心嘛,沒想到濟慈寺的和尚倒是蠻會做俗家人的生意。

林嬤嬤的算卦解簽當然不是隨口一說,她的目的是要讓薑雲意去見那位被趙安玉提前收買好的“大師”。

上一輩子,那位“大師”告訴薑雲意,她的八字凶煞、命格硬、刑克親近之人。彼時,單純的薑雲意追問“大師”破解之法,“大師”掐指一算,寫下了一個生辰八字,告訴薑雲意這便是她一生的良人。

多麼可笑,重來一回,如出一轍!

這一世,麵對林嬤嬤的“隨口一說”,薑雲意充耳不聞,逗得林嬤嬤急得抓耳撓腮。

最後,林嬤嬤還是忍不住,老老實實問道,

“雲意小姐,你就不想去算一卦嗎?”

“我命不好,會克身邊人,我自己知道,所以何必和別的香客去搶那幾個卜卦名額呢。”

薑雲意說完,如願以償地看到林嬤嬤臉變黑。

但趙安玉安排的事,林嬤嬤不敢不做。所以林嬤嬤不死心,另辟蹊徑道,

“雲意小姐,鄭家眼下隻剩小姐你一個人好生生地活著。如今咱病也養好了,是不是該去為地底的逝者供盞長明燈。”

林嬤嬤話糙理不糙。

一路從南到北,薑雲意忘不掉被清溪巷眾人抬出來的焦黑屍體,忘不掉外祖父、外祖母、母親的音容相貌。

夜夜噩夢。

夢裏大火肆虐,薑雲意拚命地喊沉睡的母親他們起來,但是他們都閉著眼睛一動不動地沉睡著,怎麼都推不醒,也叫不醒。

薑雲意又拚命朝小院的大門跑去,想去外頭叫鄉親們幫忙,結果門卻像被人從外麵堵住了一樣,她用盡全身力氣都打不開,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親人在大火中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