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翀拿出自己寫好的信件,吩咐隨信跑一趟大理寺,囑咐他要親自將信交給大理寺少卿孫繁,又交代梁景帶著兄弟們去跑一趟濟慈寺後山收屍。
如果趕得及在背後指使者毀屍滅跡前,他們能將那些刺客的屍體帶回來交給仵作鑒證,那麼還能有得到一些線索的希冀。
如果趕不及,那霍翀自認倒黴,自認白白受這麼多傷。
不知是背後那位人物忘記摧毀現場,還是因為梁景他們兵貴神速,反正大理寺和梁景所帶的按察司的人趕到桃林會和時,地上的屍體在霍翀走的時候什麼樣,就還是什麼樣。
梁景在桃林中逡巡,但地上除淩亂的腳印,什麼有用的線索都沒找到。
去搜尋整座後山的兄弟也垂頭喪氣地回來稟報,
“大人,兄弟們把後山全都搜索一遍,連崖壁都瞧過了,什麼都沒發現。”
梁景沉聲道,
“先帶著屍體回去。”
“那些被您吩咐去寺前幫著濟慈寺和尚清理石道的兄弟們,要不要招呼他們回來?”
總不能撇下那些兄弟,他們先遁吧?!
梁景拍了拍那兄弟的肩膀,嬉笑道,
“俗話說,要幫忙就得幫到底,這個道理,你不懂?再說,這忙可是老大特意吩咐下來的,我可不敢隨便招呼他們走。要不,你去招呼他們一起回?”
那些兄弟又不是奶娃娃,幫完忙自會回衙門,還要什麼招呼不招呼的!
和梁景對話的侍衛也是個二愣子,要是尋常人聽到此處就該閉嘴該幹什麼幹什麼去了。
他不,他還真就站在原地跟梁景掰扯起來了,
“梁大人,您忒會扯謊了。咱霍大人可是公認的鐵麵無私,誰不知道他一向是公事公辦的主兒。小的在按察司三年了,也沒聽霍大人主動幫過什麼人的忙!再說他孤家寡人一個,沒親沒戚的,能幫誰的忙?”
梁景心想三年算個屁?老子在他手底下都幹了十年活了。以前的鐵麵無私不假,但不妨礙他家大人以後為某些人走偏門啊。
現在他們大人的確是孤家寡人一個,未來可說不準呢。
梁景好笑道,
“你這意思就是我徇私了唄?”
“小的可沒說。小的的意思是霍大人本意是好心幫那些和尚一場。但從您口裏一說,倒好像是霍大人特地為了某些人才下的令,反正怪別扭的。”
“哈哈哈哈哈哈,好小子,該說不說,你是霍大人手底下的兵呢!”
一語道破天機。奈何消息不靈通,又硬生生將自己無意識窺探到的天機否認了。
見那侍衛還要繼續說些什麼,梁景趕緊打住他的話,
“你快忙活去吧,別廢話了。”
那侍衛一聽,行吧,他是上官他說了算。
小侍衛屁顛顛地跑遠了。
梁景記得自己接收霍翀下達的和案子毫不相幹的清路任務時的錯愕。
但當時時間緊迫,多問一句話的功夫,那些刺客的屍體就有可能會被幕後黑手給毀掉,所以梁景壓製住了好奇,一刻都沒敢耽誤。
當他在外圍見到薑家的二小姐時,梁景腦子裏隱隱綽綽閃過一個念頭。
這位薑家二小姐不就是那位薑家大小姐薑雲意的繼妹?
等他又和歸平侯府家的三公子好一番含蓄,該套出來的話都套出來後,細細捋過一遍思路後,他驚了!
第一可以確定薑家大小姐也在濟慈寺內。
第二薑家大小姐昨兒晚間手意外受傷了、要過金瘡藥。
第三他家大人所謂言簡意賅的講述裏,具體被省略的部分又是哪些?
作為一個常年奔襲在案件裏、喜歡深究細節的人來說,過目不忘和回顧聯想都是梁景身上最突出的優點。
他憶起晨間一件小事。
閆大夫為大人上完藥包紮好傷口就走了,後來隨信手賤,主動要去幫大人收拾走桌上那一堆沾著斑駁血跡的破爛布條,結果就被大人斥責別動。
彼時,不說隨信呆住了,就連他也呆住了。
那些布條又不是什麼寶貝,難道不扔還留著珍藏嗎?
現在看來那堆純白杭綢布才是頂頂不可忽略的細節。
大人的衣物除了外袍下擺撕了一道口子,內裏的衣服雖然味道不好聞,但可還是完完整整的。
所以那些用來包紮的綢布是從哪裏來的呢?
至此,梁景壞笑了一下。
他家大人是不是也要走桃花運了?
他可太期待看到鐵樹開花的樣子了!
此時的梁景並不知道日後老樹開起花來是如何地毀天滅地、如何地瘋魔成性。
此為後話暫且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