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虧按察司的大人們還算明察秋毫,詢問完細節線索,證實他和兄弟們實屬不知情後,也就口頭小小訓斥警告了他一下。

按察司帶給整個威武鏢局的恐怖陰雲都還沒有消散,突然莫名奇妙又冒出來一個到鏢局求醫問藥的薑雲意。

這讓午虎能不緊張能不懷疑嗎?

其次,他三祖父早年間當過遊醫、最擅接骨正骨是連很多街坊鄰居都不清楚的事。

信裏那個單單署名一個“薑”字的人又是從何得知的。

薑雲意讓餘承喜轉交給午虎的信裏說得是信誓旦旦,懇請午虎祖父去替一個富貴人家的老大人秘密治療一下腿疾,事成之後定有重謝。

單說“秘密”兩個字就讓午虎覺得礙眼,不光明正大的事能是什麼正經事?!多少重謝他都不稀罕!

他被騙一回,還能被騙兩回嗎?!

薑雲意的設想是她當個中間人,隱秘地為大皇子請來老神醫寧幫助寧國公治傷,暗中行事既不引太子那邊的忌憚保護好威武鏢局眾人,也不過早泄露致自己於不利的境地。

若是事成,老神醫得到豐厚的報酬,她則在大皇子那裏露個臉留個名,好為日後她站隊大皇子作鋪墊。

不然一上來她就帶著薑衡之長女的天然身份跟人大皇子表初心,說要扳倒歸平侯府和薑府,空口白牙的誰信?!

若是事不成也無大礙,薑雲意另投它路。

可是話說穿了,無論事成後給人家多少報酬,事不成給人家多少補償,都無法掩蓋她在試圖拉一個局外人進入皇子紛爭旋渦的事實。

再者行事總有痕跡,無論薑雲意的謀劃有多隱秘,總有暴露的風險。

一旦威武鏢局的老神醫答應為寧國公治腿,那薑雲意和他就得擔著被太子黨發現的風險,到時候他們就得頂著大皇子麾下的名號,就是在與他太子為敵,無從狡辯。

有些事情閉著眼睛昧著良心是能幹下去,但薑雲意從小深受外祖父鄭顯言行影響,君子小人之辯、高潔與卑劣…

所以對於幹這種拖人下水為報一己私仇的小人行徑,她的內心如同在水火之中來回炙烤般地煎熬。

夏姑說完,等了好久都沒等來大小姐的回答。

就在她要重新問一遍時,薑雲意輕輕歎了一口氣,

“算了。以後別去打擾人家了。”

就當她那天在葫蘆街威武鏢局門外一時糊塗了。

她報她的仇,沒有道理把無辜的人扯進來承擔他們本不該承擔的風險!

“奴婢曉得了,奴婢回頭就跟哥哥說去。”

“對了,你兄長的餛飩鋪子經營得如何了?”

“托大小姐的福,哥哥的餛飩鋪子生意興隆,前幾天奴婢還聽他顧客太多實在忙不過來,鋪子裏不得不新招來一個幫忙洗碗筷的大嬸。”

“都有錢雇人了,看來這買賣著實紅火。”

蘭兒咬斷縫補衣裳的針線,一臉神往道,

“生意這麼興隆,那夏姐姐哥哥包的餛飩得有多好吃啊?”

夏姑伸出手指頂了頂蘭兒的額頭,輕笑道,

“你啊,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小饞貓!”

薑雲意刻意忽略掉自己心中不得不否決先前謀劃的挫敗感,跟著強裝歡樂道,

“等再過十天,夫人解我的禁足,我帶你們去嚐嚐。”

這下,蘭兒和夏姑都喜笑顏開起來。

雖然十天後還是個很遙遠的存在,但有了盼望總是無比美好的。

皇宮禦書房。

霍翀跪在地上一五一十地向皇帝稟報西山盜礦案的進度。

“行了,案子的事再說,你先起來,聽說你去濟慈寺找一方的時候被刺客圍攻了,身上的傷怎麼樣?”

霍翀單膝跪在原地未動,

“皇上,是微臣無能。”

他沒有在聖上給的六天時間內還原真相和抓住幕後盜礦主謀。

懷樂帝坐在上首見他固執的樣兒,對站在旁邊的六安說道,

“你瞧瞧,事沒辦好,我都沒說他,他倒是先跟自己過不去了。怎地,霍大人今兒打算抗旨不尊了?”

六安甩了一下手中的拂塵,好言相勸道,

“霍大人您有傷在身,還是聽皇上的,咱起身答話吧。”

六安嘴上如實說,其實心裏在感歎,芸側妃這都走了多少年了,十五年得有了,但聖上對著她的內侄一如她當初在世那般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