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來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向環龍複命。
雖然凡宵急著想去做另一件事，但是這流程由不得他。
柾星被於蛇叫走了，凡宵一個人等在環龍的夏塢中。
他站得十分恭敬，乍一看還以為是沒啟動前的阿原。
可他的眼神卻還是忍不住打量著周圍。
夏塢中的日常氛圍十分濃厚。
飾物擺件，淡香小食，一點也看不出從前那空蕩蕩的樣子。
自從阿原開始和環龍一起生活，這裏漸漸變得更像環龍在溯月時的家。
如果這是凡宵第二次進來，他一定會注意到夏塢中巨大的變化。
不過第一次進來的他隻注意到了現狀，心中還暗自驚訝環龍的個性與自己想象的不同。
此時，荷池中鼓起了一些細小的氣泡，那聲音吸引了凡宵，他忍不住走到一邊查看。
水中沒有別的活物，他完全不知道是什麼東西引起的動靜。
他像是察覺到了什麼，盯著水麵不肯挪開眼睛。
水下的藕傀們正靜靜地站著 ，睜著眼睛看著池岸上的凡宵。
好似受到了什麼召喚一般，凡宵跪坐了下來，將手伸向了水麵。
手指接觸水麵的那一刻，波紋漣漪牽動著藕傀們的皮肉，他們整整齊齊眨了一下眼睛。
“凡宵。”
環龍不知什麼時候從台階上走了下來。
回過神來的凡宵立刻爬了起來，對著環龍行禮。
“天君。”
環龍並沒有責備他剛才失禮的行為，而是走到池邊的桌前坐了下來。
“幫我折一枝荷花。”
凡宵愣了一下，隨後趕緊從池中折了一枝荷花遞給了環龍。
環龍將花插進了桌上擺著的艾背綠花瓶中。
那花瓶釉色瑩厚，上麵布滿了小小的細紋開片，看起來十分溫潤清雅。
“那花瓶是從前的舊物，我若是想起溯月了，看看這個也就能略解鄉愁。你這回去平蒼澗見了族人，可還高興？”
凡宵不知環龍說這話的用意，隻是點了點頭。
“平蒼澗我去過幾回，雖然不像主城區，但也有它不可替代的地方。比如，這裏是死的，那裏是活的。”
“其實天君的夏塢也頗具生活氣。”
環龍輕笑了一聲，溫和地看著凡宵。
“以前這裏可不是這樣的，從前，我有過一次不受控製的獸化。”
提到獸化的時候，凡宵心裏不由地想起了自己的獸化。
那種不受控製的感覺真的很恐怖。
凡離以為醒來的他什麼都不知道，其實獸化的時候他很清醒。
準確的說是他的身體不受控製，內心卻很清醒。
他的意識被困在了名為身體的牢籠之中。
他自己也說不清為什麼沒有深究這件事，大概是因為太害怕了。
他不願意相信那是真的，寧願自欺欺人地將那視作一個噩夢。
“自那以後，我就清空了夏塢中的所有東西，隻留下了這荷池和床。我不想在醒來的時候看到一片狼藉。”
環龍的語氣聽著有些傷感，難免也引起凡宵的共鳴。
“調查報告我已經看過了，你們做得很好。”
凡宵又細細彙報了一遍細節，然後鼓起勇氣問出了那句話。
“天君，凡宵鬥膽問一句，您為何要做那樣的安排？”
“很多事情你都隻看到了表麵。兩族之間的聯係不能斷，我的考慮和你不同。你隻要解決問題，但是我要維持平衡。”
“可是天君......”
“下去吧，一些後續的事情記得處理幹淨。”
“是。”
凡宵自知再多話也無用，從夏塢中退了出來。
柾星早早結束了談話，正在玄宮的外廊中等他。
“阿宵，我通知了那位勞工，她已經在第2步軌中等我們了。”
“好。”
“他還是那套說辭嗎？”
“對。平衡，誰不想要平衡，但是這不是平衡，這是踐踏，是謀殺，這井然有序的城市下是猙獰詭譎的地府。”